天朗气清,一月的原城难得有这么干燥温暖的好天气,正适合出游。
同行出游的一共十三人,包括她和姜澈在内八男五女,其中有两对是情侣,因为要露营,往常常见的跑车全都换成了越野车,甚至还配了一辆房车和另外三名专属司机开长途车的疲劳感不属于这些有钱人。姜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和这些早已经活得风生水起的哥哥姐姐比起来,他的玩乐阅历等同于零。
去的地方是距离原城六个半小时车程之外的曲靖雾林海,每年冬季是它最美的时候,尤其懋台岭上的旭日,被称为华南一绝。
姜澈表面上看起来只是陪玩,对这种事兴致缺缺,可钟灵对他再了解不过,他从小想要什么东西都不会表现出来,兴奋还是难过也看不出太大区别,但是他明明就对出游野营这件事亢奋得紧,尤其坐房车是他从没有过的体验,钟灵觉得带他出来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正好也算填补上了姐弟小时候没有一起出远门玩过的空白。
然而钟灵没想到的是,姜澈晕车。
连姜澈自己也不知道,原来他在城市里坐坐短途没什么问题,可一旦连着两个小时坐长途车,姜澈这种晕车体质就显现出来。刚开始平稳的高速还能应付过去,再后来进了山道,他就开始头晕目眩犯恶心。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钟灵。
她和同行的Maggie聊得正欢,姜澈和蒋诚几个忙着打扑克,钟灵起身去倒水的功夫,心细地发现了姜澈额际的汗。
房车里当然开了暖气,但是姜澈只穿了一件卫衣罢了,大冬天也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怎么都不该这样汗涔涔的,钟灵弯下身来打量他的脸,他薄抿着唇,唇上也少了几分血色,眉头皱在一起,一直耷拉着眼睑盯着手中的扑克牌。
姜澈?她这样足足看了姜澈两三秒姜澈都没有任何反应,钟灵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要是以往,不出一秒姜澈的毒舌攻击就要冒出来了。
姜澈如梦初醒地瞥了她一眼:姐。
你是不是不舒服?钟灵撑着膝头问,她这么一问,和姜澈打牌的几个人也都注意到了。
是哦,好像脸色苍白。
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倒是蒋诚一语中的:是不是晕车了?
姜澈拨开钟灵测试他额头温度的手:我没发烧,就可能早上吃太多坐车有点难受。
这时候不要逞强,钟灵拿开他手中的扑克牌,你去后头休息一下,要想吐也别忍着,到卫生间吐出来会好一点。
哈哈,我们大小姐难得很有姐姐的范儿,第一次看到她照顾人。朋友王博文调侃道。
蒋诚也笑:你第一次看到啊,连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都是被我们照顾的份。
你们还需要谁照顾,一个个和钢铁侠似的。钟灵白了他们一眼,搀扶起姜澈往后车厢走,姜澈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他竭力想要证明自己没什么问题,拒绝钟灵伸手扶他。
开玩笑,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他固执地靠自己站起身,刚走了没两步就目眩,好在钟灵不着边际地靠上来,让他有所依靠。
姜澈低头眄她,钟灵只是转头和那群人说道:你们先玩,我昨晚没睡好,也去休息一下。
她就这样拉着姜澈两人一路走到了房车的后车厢。
如果说前车是娱乐区的话,后车厢就是休息区,有拉帘将前后两个区域分割开来,两层的后车厢有三张床,钟灵让姜澈坐到了最底下的那张大床上。
姐你去玩吧,我坐一会儿就好。姜澈靠上床沿的靠垫,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多少,说话倦懒到了极点,每句话都要吞掉几个字。
钟灵也没应他,给他盖了张毯子,转身就去了前车厢。
姜澈歪下脑袋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一股烧心感又让他低下头,伸手捂住了发闷的胸口。
还真就这么走掉了。
姜澈紧抿着唇,依稀听见前头传来人声对话,可是他已经没有分辨他们说了什么的余暇,浑浑噩噩中,感觉有人走了进来,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汗。
姜澈微微掀开眼皮,钟灵刚刚把毛巾收回去。
他七岁那年有一次发高烧,烧得稀里糊涂,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死之前耳边一直有人哭,可还是不停地给他擦汗,他想死都清净不了,就没睡死过去,只记得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会为自己那么Cao心,就不能死得安心。
怎么又想起了以前。
姐姐他的声音很虚,有气无力。
钟灵的手心在他唇沿摊开,是一颗药丸,吃下去,喝点水睡一觉。
姜澈终于不闹逆反了,乖乖吞下晕车药,喝了一口钟灵递到嘴边的水。
钟灵弯腰到床侧拿起枕头,问他:能躺吗?
姜澈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躺下会吐。
钟灵既内疚又心疼,他们都十年没在一起生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