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四附耳对四爷说:“小玳瑁刚刚来电话,小公馆那边走水了,火源出自东侧跨楼。”
四爷闻言反而神情有些松懈了下来:“廖副官在福开森附近,扑灭就好了,不必报巡捕房。”
米四说:“要不要我过去一趟。”
“不必,这是他们声东击西的把戏,忽略即可。”
米四应下,又说:“玳瑁说,少nainai刚才回去取东西,正赶上火起。”
四爷神情一紧:“没伤着吧?”
“没有,没让她到火跟前儿。”
四爷看看腕表,时辰已是八点半,他不无担心地叮嘱:“给玳瑁打电话,让他告诉盯梢的人,早点送她回林公馆。”
他知道如果不催,月儿肯定要延宕,因为失火的跨楼后面是她那些猫猫狗狗小鸡子的住地,她见起火,怎能不替那些小猫小狗担心,若是情急去救,磕着碰着可便不好,细皮嫩rou的叫人担心。
他料的果然不错,月儿从姚龄家来到福开森小公馆后,翠镯也没顾得取,见火势要波及花园子,连忙跑去转移小兽们,然而绳索和笼子打开后,猫儿狗儿鸡子们立刻四散奔逃,有的朝树上爬,有的慌不择路闯入客厅,只有四爷的狗和小棕马质素高,临阵不乱。
月儿四处抓逃,逮着鸡跑了兔、抓住兔落了猫,焦头烂额,听差们忙着救火顾不了她这边,那俩便衣探子只好上来助忙,他们人高马大,举手投足一身肃杀之气,吓得小兽们更是蹬腿急蹿。月儿指挥老妈子赶快找拴狗绳子用来拴猫缚兔,可哪里有那么多拴狗绳子,于是大家只好用旧衣服剪成条,然后结成长绳。
月儿缚住一众兔子,但兔子这种动物随时随地拉屎屙尿,不能将它们拴在客厅,她拉拽着出院,发现那俩便衣探子狼突虎奔阵仗太大,把兽物们吓得爬树的爬树跳墙的跳墙,都从院子外面给跑掉了。月儿作急,拉着兔子便向大门外追去,而小兽们已经前巷后巷左巷右巷遍地开花,于是她只好和两个便衣分头去追。
便衣不懂兽称,刚才听月儿唤什么咕咕呶呶咪咪,他们情急也学着去唤那些小东西,但对着鸡叫咪咪咪、对着猫叫呶呶呶,对着兔叫咕咕咕,最后兽物没抓到几只,人却越走越远,心想让少nainai钻空子跑掉了可不是耍子,于是不找小兽了,又去找少nainai,但马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完全不见少nainai的影子,他们连忙回去开了车,往远处追,直到快到静安寺路才看见少nainai的身影,她收获不小,拉着猫、扥着狗、扯着鸡、拽着兔,竟差不多找齐了,不过显然还有遗漏,正在一边走一边四下呼唤。
原来,小兽们脱离火境便逐渐心神稳定,顺着主人呼唤的声音慢慢归拢,只是有的跑的远,月儿只好一直寻觅一直呼唤,断断续续,不觉竟追到了自己娘家附近。
便衣探子总算放心,开车上前欲和少nainai商议如何把小兽们再运回小公馆,但说话时才发现少nainai已经累得气若游丝摇摇欲倒。她这半晌折腾了足有三个多钟头,高烧越来越重,委实已经撑持不住了。这么多兽物光靠这辆黑车是放不下的,若步行返回那恐怕要折腾到后半夜,于是她说今晚暂时把它们拴在娘家院子的天井里,明天再设法送回吧。
便衣也人困马乏,好在总算少nainai到家了,他们帮少nainai将狗猫鸡兔赶到林家门首,看少nainai进了院子,便开车打算去吃点饭,往常他们是轮流离岗去吃饭的,今天因为前面这一气折腾,加之少nainai病成那样,便对少nainai放松了警惕,他俩从中午饿到现在将近零点,再不吃饭,连柴爿馄饨的黄鱼车也快要收摊了,于是打算速战速决,吃罢饭尽快再回来。
谁也料不到这么短的功夫能出事,倒不是月儿起意逃跑,她此时昏昏沉沉,再不上床几乎要栽倒在地,便是给她一艘轮船她也没力气爬上去,更别说起心犯念地逃跑,怪只怪猫儿不省心。
月儿进了自家院子后,Jing力已经完全扛不住,她想唤人来帮忙,结果发现家里竟空无一人。原来,十点钟的时候玉灯儿忽然发现她不见了,先是派丫头老妈子以及听差出去找,迟迟不见音讯,眼见的时辰已过零点,林老爷和夫人也坐不住了,相互搀扶着出去寻找。
月儿唤人无人应,只好自己去天井拴缚那些狗猫鸡兔,还不待弯下腰,忽然一只胖大白猫暴起,滋溜一声便朝门外跑了,月儿一激,连忙去追,好在绳索很长,在弄堂追不上三五米,便踩住了绳头,借着路灯光一看,竟然是四爷那只名字叫‘猫’的猫。原来,小公馆起火时,猫本在沙发底下睡觉,忽然窜进一只母猫与它擦擦挤挤,它登时困意全无,它认识这只母猫,平日经常去后面花园隔着笼子勾搭不能得逞,今日从天而降,岂能不叫它心花怒放,于是你追我赶就被便衣探子误认为是一伙被用绳索拴缚了,刚才便衣把俘获的小东西悉数交给月儿时,月儿头晕脑胀并没有注意,此时见着有猫挑头捣乱,才发现是它。
它挣着还要逃,因为它看出今天要睡天井,冷冰冰怎比得了热沙发和羊绒地毯,它不依。
月儿扥着长绳拼命扥住它,但她高烧一晚,此时已是完全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