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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的时候,宋阳也刚回来。几人在地下停车场会了面,阮莉亲自将林秋围交到宋阳手上才安心离开。
结束后我来接你,许总安排了住的地方,到时候直接带你过去。
林秋围在上海也有房产,但常年不住人,冷清得像样板房,许久期不会让她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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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乘电梯上楼,电梯门里倒映着女人纤细的身影,宋阳盯着看了半晌,说了刚才阮莉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瘦了。没吃好还是没休息好?
他知道这是废话。先前的通话就传递出她最近状态不好,这会直接导致她生活上出现各种问题。食欲不振、睡眠不足是最基本的症状。
之前多年,无论林秋围在国内还是国外,每次面诊,都是他去她所在的地方。这还是头一次,她主动地来见他。
他明知她最近情绪动荡得厉害,但也深觉这不一定是坏事,她主动寻求帮助和治疗,已是她这些年来迈出的最大一步。
他也知道,她的转变都来自那个人。
电梯叮一声提示到达,宋阳像被烫到一样从思绪中抽离。
跟在宋阳身后进门,林秋围被微微惊到,如此视野的滨江大平层,价格怕是高昂到令人却步。
她一边换鞋一边忍不住好奇,学长,开心理诊所很赚钱?
宋阳正在岛台给她倒水,听到她的问题愣了几秒,手上的动作短暂顿住。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对自己病情以外的事情有所关心。
他也曾在治疗中想引起她的好奇心,可她对所有人事物都是无所无谓的态度。
宋阳将水杯递给她,嘴角有笑,收益确实还不错,但我的收入不止这些,不然也买不起这房子。
林秋围喝口水,冷不丁说了句,要按时缴税。
宋阳直接笑出声来,这傻小孩儿以为他是什么擅长偷逃税的万恶资本家吗?
想起最近娱乐圈的社会新闻,半开玩笑半是真地说,有空叮嘱我,不如担心担心易先生。
因为最近参加节目,林秋围浏览网络的时间多了些,自然知道他指什么。她当下轻轻敛眉,表情镇定,他不会。
你们才相处多久,这么相信他?
宋阳语气轻松,并没有质问她的意思,林秋围却陡然沉默下来,看着桌上透明玻璃杯良久,才望向宋阳的眼睛。
是你说的,他是个好人,我应该相信他。
确实,宋阳曾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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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冬,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末尾。
家在外地的同学室友都忙着订票回家过年,林秋围哪里都不去,就留在上海。
之前兼职的nai茶店愿意让她寒假期间全天工作,并且包食宿。虽然工资不高,但她不用担心假期学校不让住人,也算有了去处。
她满心期待着从生下来为止,第一个平静的新年。
12月7日那天下了雨,很冷,她穿了两层棉袜,戴上外婆前年给她织的白围巾,去离学校最近的商场。
虽然不回去,但那里有她记挂的人。她攒了近半学期的工资和奖学金,准备给外婆买个好一点的按摩仪寄回去。
她把钱整整齐齐叠在书包夹层里,又把书包挂在身前,小心翼翼护着,生怕丢了。
等下了公交才发现她来早了,自来上海她第一次来大商场,自然不知道他们10点才开门营业。
她也不急,在路边买了一个红薯,既能暖手,又能做早饭。
红薯还没来得及吃,兜里的手机呜呜震个不停。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语气轻松,舅舅,有事吗?
对方开口的一瞬间,林秋围手上卸了力,红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薄皮开裂,绽出橘红的内芯,鲜艳的颜色在灰白的冬日里尤为瞩目,刺痛她的眼睛。
姐,我是小真 ,nainai她...她今天早上...走了...尚处青春期的男孩子声音带着沙哑,克制着哭腔却显得更加撕裂。
林秋围站在原地,仿佛觉得这个世界也在随着这道残忍的声音撕裂,她自己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城墙以破竹之势四分五裂地倒塌,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方法去修补。
有那么几分钟,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无法开口。
之后听筒里传来吵闹。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哭腔让她的声音更加刺耳。
成真,你在跟谁打电话,还不过来?
姐姐,我得告诉姐姐,她跟nainai最亲,却没人告诉她...成真本想在姐姐面前坚强一些,但终于绷不住,哭声渐浓。
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去那边找你爸,电话拿来!
原本镇定下来的女人接过电话,却忽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秋围,你外婆她!!!
林秋围整个身子被灌入冷风,牙齿都在打着颤。那个女人故作悲伤的浮夸姿态似乎就在眼前,她冷眼旁观许久,才听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