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赶快去厕所吧,不然来不及了。”章鸥打断我驻足的视线,催促我和王薇娅。
我们从去完厕所到回到教室,她俩谁都没有提那个让我敏感的名字。
回家整理完新发的书本和练习册后,我决定整理他曾留下的东西。
我将装有他头发的小透明塑封袋、气门芯、还有贴有他大头照的圆形小浣熊塑料牌一起装在了一个更大一点的透明塑封袋里,把封口处捻好。检查了装有玛瑙手镯和电路图的首饰盒。还有一本装有他高中时期照片的相册。这些他曾留给我的东西,此刻全部变成了回忆。暂时我都不想再打开了。我在黑皮家的小卖部里买了一个黄色的牛皮信封,刚好装得进这些东西。
我妈家阁楼上有个我平时放书的书柜,这个书柜我妈很少会去碰,我觉得比较安全,就悄悄的把这个牛皮信封藏到了书柜最里面的书的后面。
我决心封存这些记忆,既不想遗忘,也不愿再想。
没有了物理、化学的打岔,高三的课程开始变得没有那么的为难我。我学着上课认真听讲,尽力的集中Jing力。虽然偶尔思绪还是想跑,但也是很少的时候了。
什么事情都要习惯,学习也是一样,从习惯了上课不听讲,到习惯了上课听讲。这是一个过程,习惯了其实也不难。
班上的同学很多在高三的时候陆陆续续的配上了眼镜,章鸥和王薇娅也各自配了一副,也许她们也用功了吧。而我的眼睛还好,视力一直保持的不错。
我用红笔和蓝笔,直尺和波浪尺分别取标注我认为的各种不同的重要内容。认真的从每本课本第一页第一行的第一个字开始细细的记忆和理解。以往那几门自鸣得意的认为全凭天赋就可以横行的学科,我也开始虚心的从头开始,不放过书里的每一个字,不让它有被我遗漏的机会,不会成为未来考场上丢分的可能。
我变成一个安静的人。
一个人的转变也许不用很久,一个暑假就够了。
平平静静的很好,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或喜或悲。虽然生命力少了悸动,但也不会身负重伤。
蒲一程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就连这三个字也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从此,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我耳边提起这个名字。仿佛我从不曾认识过他,仿佛校园里也没有人曾知道我们在一起过。
连对我的嘲笑也没有,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秋分过后,秋天来了。
树叶有了黄的味道。
我有时候会一个人站在校园里,抬头看看天空。大雁确实就会像书本里描写的那样“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变换着阵容在空中飞翔,一会儿排列成一字,一会儿排列成人字,一会儿排列成大字。”只是我看不出来它们到底是从哪个方向飞来,往哪个方向飞去。地理课本上曾教导过我们,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可是你要怎样先找到北?却没有人能准确的告知你。是要在这个校园里先找到向日葵和北斗七星吗?我找不到。那就只能心里想着“一群大雁往南飞”的故事。它们应该是往南飞吧。
蒲公英过完了整个夏季,也开始凋零。过完九月,校园的Cao场上就再也看不到一团团的白色絮状物了。
他,应该也开学一个月了吧。
江塘市的电大离我爷爷家很近,是我上学可选的路径之一。从此,我专门避开了这条路。避开了一切有可能跟他偶遇的机会。既然分开了,我们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我们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但是偶尔我还是会从苏蕊那里得知一些零碎的关于他的消息。因为家住北门的苏蕊离他家是很近的。苏蕊有时候会告诉我,她在家门口看见过蒲一程一个人跨坐自行车在北门桥上发呆。。。有时候会告诉我,她听到她们学校有人说蒲一程从来不去上课。。。到了冬天的时候,苏蕊有一次告诉我,她发现蒲一程戴了一双用乱线打的手套。。。总之从她的嘴里我就听不到一句关于他的好话,虽然我一再制止她不要把这些告诉我。
冬天的江塘市很冷,会下雪。往年一到冬天我就手脚冰冷,今年,连心都是冷的。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不大,却也洋洋洒洒。就像我飘出教室外的思绪。只是这个思绪在上午的第三节课中突然被打断,收了回来。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吸引了站在讲台上的弓老头子和坐在讲台下面的几十双眼睛。
我转眼过去,居然是弯腰捂腹、面露痛苦状的章鸥和扶着她的她们班数学老师。
弓老头子一片茫然地走了出去,与她们班老师私语一番之后,站在门口点了我的名字。
“慕然,你出来一下。”我犹疑地看了眼弓老头子和外面,快步走了出去。
“章鸥肚子疼的厉害,她想你帮个忙送她回去。”我听完这位数学老师的诉求,有些吃惊的看向章鸥。她额头上的冷汗不止,脸色煞白,嘴唇都乌了。
“要不要去医院?”我慌了,这么严重,怎么只是找我送她回家?怎么不先去学校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