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户籍不在红河,阮宋无法在红河拿到艾滋病药物,医生建议他到原户籍所在地领取艾滋病药物。阮宋想,再在红河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但他在南洋的名声已经臭了,他不想去一个很多人都认识他的地方。他准备先回南洋,领到药物之后再到一个新地方去生活。和颜复宇分手之后,颜复宇的姑姑打了很多电话给他,询问他们为什么分手,还来找过他几次。看得出来,姑姑是真的很喜欢他,阮宋不敢把真实原因告诉她,但是,这样多次地来找他,对于阮宋来说是一种折磨。阮宋伤了心,姑姑也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是真的想让他和自己的侄子结婚。但在某一方面来看,颜复宇帮他保守了秘密,阮宋又感觉很欣慰。
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红河,先会一趟南洋市,可能得在原籍地住几个月。一日,他接到了Jing神病院打来的电话,那边是Jing神病院的负责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性,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对方说,“你妈妈不行了,你快来一趟吧。” 阮宋立即揪紧了心,连夜收拾行李,退了自己租好的房子回南洋市。在火车上,对方又打了个电话来,这次是来送讣闻的,“你母亲去世了,我们已经把尸体送去了医院的太平间,请节哀顺变。”
阮宋放下电话,有些呆呆的,他发现自己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哭成泪人,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呆呆的,甚至还有一种自己解脱了的感觉。还有四小时火车就到,应该赶得上守灵,只是没地方住,少不了要先住旅馆。火车上,有人睡不着,问他去南洋市干什么,他回答道,“我妈死了,我回去守灵。”对方就开始叹息,“哎,真可怜,从今以后就没有妈妈了。”
一路上,阮宋浑浑噩噩,眼里没有半点泪水。他显得很迟钝,从情感上来看又有些冷酷。阮宋觉得,自己的妈妈算是解脱了,她年轻的时候被拐,在越南时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嫁给了一个老毒虫受了一世的苦,中年就疯了,住在Jing神病院里住到自己死,本来就是折磨,还不如早点死了好,死了早解脱。和他聊天的人又和其他的人聊天,把他死了妈妈的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另外的人,这下,整节车厢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妈妈死了。他们都在安慰他,阮宋却不想要这种只能感动自己的安慰,他也懒得说话,只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阮宋到了南洋市,先去市区开了一间房间,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搬了进去。Jing神病院在市郊,坐公交下车之后还要步行一段路程。进入Jing神病院的时候,他还特意给Jing神病院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的身份,表明自己前来的目的。负责人已经在办公室等他很久了,这是个中年女人,头发染成栗色,微卷,穿着白大褂,阮宋觉得她这样打扮不仅不好看,还有些滑稽。她请阮宋坐在沙发上,又开始翻看阮宋母亲从入院以来的身体检查资料。已经尸检过了,她死于夜间的心脏骤停。负责人害怕阮宋找Jing神病院的麻烦,想解释什么,阮宋反而有些面无表情地抢白道,“我妈妈在哪里?能不能立即火化?”
“这个……已经送去太平间了,只等着你来认领尸体。你是她唯一的赡养人,我们只能够联系到你……”
“嗯,那我现在可以去领尸吗?”
阮宋说话很简短,没有一句要向Jing神病院要赔偿的话。负责人还有些惊讶,不过,阮宋没有提要钱的事情,她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切流程都走得很顺利。他去太平间领了尸体,开了死亡证明,再送去殡仪馆火化,毫不拖泥带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他,“要不要再看最后一眼?”阮宋说,“看什么最后一眼,看了,自己反而更伤心,不如不看。”工作人员也不再说话,把尸体送进焚尸炉,一小时后打开焚尸炉,里面只剩下一堆骨灰。
阮宋选了个骨灰坛用来装骨灰,工作人员用小笤帚把骨灰小心翼翼地扫进骨灰盒里,让阮宋带走。阮宋抱着骨灰盒走路去坐公共汽车,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哭。把骨灰抱回了自己暂时落脚的住处后,又准备去自己家原来的老房子一趟。他不喜欢到那里去,那里是他痛苦的起源地,而且旧物太多了,他不喜欢去那里。趁着时间还算早,他在老房子里拿到了一些自己没有带走的私物,然后坐车去了疾控中心领取抗艾药物。
一切都很顺利,阮宋也没有给自己的母亲办理葬礼。白天可能还好,夜晚时,阮宋一躺在旅馆的床上,就觉得自己的心揪得紧紧的,简直喘不过气。他开始服用艾滋病药物,副作用给他带来了Jing神上的抑郁和身体上的不适,再结合这段时间里的诸多不顺,一起加诸在自己身上,更让阮宋本人愁眉不展。他在南洋市浑浑噩噩住了十多天,本来想去找几个老朋友,想去找彭影,又觉得这样去不好,他是个艾滋病人,他现在能少接触社会就很少接触社会,想把自己裹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阮宋准备过几天就离开南洋,但是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比较好。这段时间诸事不顺,阮宋暴瘦了二十斤,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当天,阮宋在看火车票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是警察,让阮宋来派出所接人。阮宋觉得莫名其妙,对方却说,是一个叫佳佳的女孩子让他们打的电话,她只告诉了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