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恃美貌过人,如今却是为了放个花灯忘却了曾经万人空巷只为一睹他芳容的盛况,只身一人投入汹涌浪chao中,兰疏很快就被躁动的人流淹没。
平民百姓自是不敢动他,然而被数道炙热且不怀好意的视线所锁定,兰疏仍旧不舒服得很,而来时路径又被堵了个一干二净,因此他只能撒开腿默不吭声地朝河岸跑去,争取兜几个圈将随从等来。
但兰疏还是小看了大陆人对好颜色的狂热,理想中的兜圈压根无法实现,反而他一寸寸被逼近河岸,低矮的护栏旁满是清河溅出来的水渍,稍有不慎打了滑便有可能跌入河中,为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所折服的众人,沉沦于兰疏眼眸里澄澈的光,毫无意识地忍不住更加靠近他。
其中不乏有实力尚可未曾婚配的女子,皆双目灼热地望着他。
兰疏被逼无路,又因宗族公子的骄矜与理智,不容许他因自己的过错却当场发作埋怨别人,只能将所有苦水往肚子里咽去。
他一边暗自张望着慢腾腾的随从,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后缩去,白蓝相间的靴子被染上污水,云白布缕抹了一点黑,然兰疏未曾发觉,甚至往后退得更甚了几步。
僵持在河岸边,万灯都湮灭了,他可笑地握着一盏Jing巧的花灯像一只拉满弦的弓,随时会断裂。
说时迟那时快,兰疏暗淡惊慌的眼眸在看到随从即将赶来时微微亮了起来,然而此时河岸的另一边,却是突然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暗袭来一道风刃,恰恰好就击中了兰疏的脚后跟。
来自脚上狠厉的推力,令兰疏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他挥高双臂踉跄几步,掌中紧握的花灯被他松开,扑腾一声便坠入河中,纤薄的纸很快被濡shi,最后完全沉入了清河底。
兰疏坠入清河的前一秒,还在难过于灯的失去,追悔莫及。
不染尘埃的轻薄白衫高高飘起,有坠河之危的兰疏让所有觊觎他的人都停滞了心脏的跳动,刹那间各元素的玄术都被释放出,纷纷想要朝他伸出援手,然而玄术多数用于攻而不是用于守,因而蠢蠢欲动的玄术师皆是卖力了个寂寞。
炼药师和炼器师不Jing于此,远距离下甚难救人,唯有体术师爆发力强,成功几率高。
所以接下来便可见,河岸这边隐藏于各处的体术师都释放出了惊人的爆发力,统统往兰疏那个地方射冲而去,数不清的手臂朝他伸出,欲想将温香软玉的美人拉入怀中,短暂温存。
然,他们都扑了个空。
脑袋晕乎乎的兰疏跌入河中仰望静谧夜空的那一刻,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一举将他从危险边沿拉了回来,而后他就撞进了一个飘散着幽幽冷香的怀抱,双目发怔。
兰疏从那柔软的胸膛中抬手,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谢之权垂眸看着他,不发一语。
她额际碎发忽然落了下来,轻轻划过兰疏的小巧鼻尖,留下一丝浅浅痒意,在兰疏恍惚间还未记起谢之权是谁的时候,谢之权忽然松开手,扶住他的肩将人从怀中轻轻推开。
“嘶,好不解风情。”
“天哪,好生浪费,若是我就在兰小公子反应过来前多抱一会儿了。”
“这就是所谓的得到了就不珍惜吗!我恨!”
“...你们好龌龊,能不能学学人家的克己守礼!”
“哦学不会,不过话说,她为什么跑得比一群体术师都快,我如果没有看走眼,方才好似闻天学院的体术大师也在救人的行列之中,居然都没有得手!?”
是挺出奇,谢之权方才分明也离兰疏甚远,怎的一眨眼就将人给救了,怪哉。
被推开后才慢慢回神的兰疏,倏地有些许涩然,他尴尬地小退几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别别扭扭地轻启嘴唇,声若蚊鸣地说了谢谢。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河上刮过的微风都比这大声。
“嗯。”
谢之权面色始终冷淡,不献殷勤不说好话,就平淡无味地应了一声。
她甩了甩手中差点一同飞进河里去的兔子灯,扭头要离开。
兰疏却是被那抹可爱的白色给晃了眼,他忽然神色哀戚地望向没有灯火映照变得昏黑的清河,淡薄的粉唇委屈地抿起,眼尾泛起了点点嫣红。
闹了这般大一出戏,最后依然是没能放成花灯,还欠了人情。
难受,想哭。
恰逢这时随从终于姗姗来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立即便瞅见了小公子眼里隐隐溢出的晶莹泪光,顿时间他们就从无害温顺的宗族下仆,成了凶神恶煞的护主猛犬。
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就有禽兽对他们娇花一般楚楚可怜的小公子下手了!!
天杀!!
“谁!谁动了我们小主!”
“若不速速现身认罪,来日被兰族追查出,必将让你生不如死!”
随从中体术修为最高的领头一张正义凛然的脸孔肃穆冷沉,他着一袭黑色劲装昂首挺胸地站立在数位随从跟前,凶恶的话语戾气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