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容卿一声一声唤,卓承榭不明所以,扭头去看她,眸中满是疑惑之色,却又听容卿唤了一
声“大哥”,像是小孩子一样那么执着,他不禁失笑,问她:“怎么了?”
容卿只答:“没事,就是想叫一叫。”
她云淡风轻地说完,卓承榭却眼睫微颤,鼻腔一酸,那抹笑僵在脸上,看着十分难看。
分明是至亲,他们却好像错失了很多年时光。
“我不是大伯父和三叔父,也不是兄长。”卓承榭收回视线,看着池上荷花,幽瞳翻涌着煞气。
容卿听他突然换了语气,扭头看了看他脸色。
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之后,容卿也笑着回神,眼中却毫无笑意:“我也不是皇姑母。”
她说完,心中突然飘过很久之前某人说过的一句话,那人信誓旦旦的说,他不是他父皇。
是也不是,其实无关口头承诺,言行之中但可发现真假,他们三人走到如今,的确谁也不是谁,只是“如今”之势也不可断定以后,最后会怎样,总要等到最后才会揭晓。
“你见过洛甯了吗?”容卿突然问道,刻意将刚才的话题画上了休止符。
卓承榭闻言一顿,眉头微微皱起:“见过了。”
“怎么说?”
“我放她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淡然无味,就像放生了一个小兔子一般,并不觉失望,也没有遗憾,容卿不免叹息一声,想那洛甯一片真心,终究是没能得到回应。
静默片刻,他却是自己开口问了一句:“自我回来后,府上就不见了,她去哪了?”
容卿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卓承榭隐了隐眉心:“萱儿。”
“啊!”容卿恍然,萱儿的事还未来得及跟他说明,便将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连同陆十宴的Yin谋,和李绩的隐忍埋伏一并说了出来,萱儿的去向自然也交代清楚了。
对于萧文风,以前同为安阳浪子,卓承榭自然是知道他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人会在一起,犹在恍然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容卿搭着下巴道:“我知她有一日会飞出宫去的,她就喜欢这大河山川,萧文风也好,他起码可以为了萱儿舍弃一切,从此后只做神仙眷侣,让人钦羡,但不管是隐于山野,还是囚于京城,只要是她心之所愿,合该都是高兴的事。我想了两日,觉得这
不取决于身在何处,而取决于心在何处,你说是不是,大哥……”
她说到兴处,忽而转头,却见卓承榭凝视前方,并没仔细听自己在说什么,连她数唤几声,那人也还是没听见似的,不曾应声。
“大哥,大哥?”容卿提高了嗓音,卓承榭被最后一声唤回神来,怔怔的扭头看容卿。
“你说什么?”
容卿同他对视,眼中探究愈渐深重:“大哥,你……”
卓承榭躲开了他的眼神:“只要没事,就好。”
气氛一下凝滞,容卿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可那又绝不是能轻易问出口的问题,因为问了也没意义,所以她便不说话了,只淡淡嗯了一声,回头看着前方。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去?”
卓承榭见气氛太过尴尬了,将话题又转了回来,刚问出口,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墙上传来一阵异响,容卿也听到了,疑惑的时候卓承榭已经飞跃而上。
容卿好像看到有黑影闪过,这里是汝阳王府,能躲过层层守卫来到这里绝对不简单,可又是谁,会在夜半三更之时强闯王府听墙角呢?
“怎么样,大哥?”
容卿走出亭子,看到卓承榭站在墙头上,撩袍远望。
“是谁?”
卓承榭看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没事。”
他跳下来,安抚地拍了拍容卿的肩膀,不像担忧的样子:“回去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容卿还有些不放心:“刚刚……”
“也许是鸟儿闹出的声响吧,”卓承榭看了看那边,“京城中可悄无声息闯进咱们府上的,除了韩适,就剩下萧文风和北燕的小王爷,眼下这三个都不在京城,再无别人可以进来了。”
李准是前两日离京的,韩适已经死在大哥刀下,剩下的萧文风是她眼见着离开的,其他人的确也没这个能力闯府,听大哥这么笃定,她也不再多想,顿时感觉困意又袭来了,吹了一会儿风,已经不感觉那般燥热,她唤了远处的烟洛回了自己的住处。
等人走了,卓承榭才背过手去,讪讪地低头咳嗽一声。
不久之后,黑咕隆咚的墙头上露出一个脑袋,那人慢慢探出身子,确定离开的人不会往回返后,才板正脊背一跃而下,身穿
玄色外袍眉头半皱,仿佛这般冷面就能遮掩此时的尴尬之色似的。
卓承榭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李绩摆了摆手,走到石桌前,容卿刚刚做过的位子,径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