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烟洛听着她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容卿话里话外在划清界限,而是因为她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别人心里的第一位。
她这样惯了。
她似乎总被别人放在不起眼的位置上。
陛下相比较她,更爱江山万里山河锦绣;王爷相比较她,更看中一姓的兴旺。
这些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有时候人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求,不爱,不问,以此才能不憎,不畏,不怨。不把希望设得那么高不可攀,就不会失望难过。
可心底里,未必就是不想奢求的。
烟洛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玉梳,从头顶小心翼翼地一梳而下,动作温柔,连声音也是柔软的:“奴婢初心不纯,如今却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好好侍奉娘娘,萱儿也一样,她跟我都希望娘娘能好好,在我们这里,娘娘永远是第一位,谁也不能代替。”
容卿的眸光一怔,连脊背看起来都有几分僵硬,她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眨着的眼睛微微变红了。
好像是无意识的,她一回
过神来,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恩?你刚说什么?”
烟洛认真地重复一遍:“娘娘在奴婢心里,最重要。”
她放下玉梳,蹲在容卿身前,握住她隐隐有些发抖的手,仰头笑着看她:“虽然我一开始跟在娘娘身边,目的是不纯……可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皇后她也是通透的人,她不会怪我和萱儿的。际遇天定,生死有命,我们因为那场宫变而拴在了一起,掀起了又一波因缘,经过了这五年,娘娘在我心里,早已经超越一切了。”
“我就是看着你,心疼你,想保护你,希望你永远都福乐安康。”
“萱儿也一样。”
被她抓在手心里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她低头看着她,怔然的目光忽明忽暗,紧抿的唇划出一条线,就一直是这副姿势这副神情,没有改变。
但容卿心里很震动,从未有过的喜悦和疼痛,痛苦地纠缠在一起,将她那颗坚不可摧的心刮出了一道裂缝,然后往里倾注一股温热的东西。
暖流拂过。
她轻轻闭了闭眼,低声说了一句:“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反手握紧了烟洛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
世上哪有不渴望爱的人呢,就是被伤得多了,所以不敢了,害怕了,退缩了。
烟洛忽然觉得,对待她,不能将所有都埋在心里,要告诉她,不留余地,倾心相诉,把她那颗冰冷的心一点一点捂热乎了,这样才好。
“那奴婢以后常说给你听。”烟洛起身,重新给她梳头发,容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她的眼里好像染上一层光亮。
梳洗打扮后,容卿随意披了件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银衫,椅在软榻上,下巴搭着胳膊,姿势十分慵懒,这次连书也没看,就只是望着地上毡毯的花纹出神。
“萱儿还没回来么?”
“已经派人去催了。”
“去了多久?”
“不到半柱香。”
容卿“嗯”了一声,翻过身换了个姿势,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能察觉到她有些心烦意乱。烟洛看着有些焦躁的她,觉得自己多半能猜出些许原因来……
“以后陛下再来,奴婢们是不是……还当做没看见?”她忽然
问了一句。
她这句话并不是信口胡说,李绩之所以能一遍又一遍不受打扰旁若无人地出入玉照宫,都是经过容卿授意的,不然这么大个玉照宫,正殿里没点人把手着,就这样让人胡乱闯进来,着实也是太心大。
除非是故意如此。
容卿的背影看着更安静了,半晌后她才应了一句:“他愿意来便来吧。”
烟洛有些不明所以,却不敢明说,只是试探地问她:“娘娘今后,是想跟陛下先修好关系吗?”
这样的问话不算僭越,毕竟主子的意图,她们都要把握准,玉照宫上上下下都是一体,总要有个中心思想,该怎么做,什么态度,都是要明确传达下去的。
光靠猜,闹出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容卿也没恼,她点点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腰间系带,风平浪静地道:“脸色要摆一摆,得让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才行,但也不能一味地推拒,把他推远了,我进宫来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里就不带半分感情,满满的都是算计,与人相处之道,无非就是拿捏这其中的度,什么时候该甩巴掌,什么时候该甩甜枣,都是成竹在胸的,跳脱在感情之外的人能冷静相对,就是不知道容卿是不是真的全当做自己是个局外人。
烟洛弯了弯身:“奴婢知道娘娘的意思了。”
不能一味让陛下碰钉子,这点她倒是明白。
“曾有人跟我说过,若想当后宫三千佳丽里笑到最后那个,首先要保住本心,不能爱上皇帝,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