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清楚了,只隐隐约约地记着李绩叫来了人,将被褥换新,然后他抱着她去侧室沐浴,把一身的粘腻汗shi洗净,她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时,瞥了一眼外面,乌蒙蒙的天,已经快亮了。
李绩看她睡着后,就这样在床上睁着眼睛挺到了天亮,手握乾坤的人,这时候却怂的要命,他拿捏不准容卿是什么意思,捉摸不透,也不想堪破,就这样心头纠结着,但多少是有些惊喜的。
起码容卿这次没有推开他。
李绩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其实他并没有喝醉,就算醉了,也依然留存意识,真正让他沉醉的是容卿本身,可真这样挺到天亮之后,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害怕,怕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怕容卿醒过来会变脸,怨他恼他,怕她再次回到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安静的大殿里,他坐起身,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睡得正香的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想起昨晚,唇角也情不自禁地扬起笑来,然而在他快要触碰到她时,那笑容却忽然僵在脸上,手上动作也停住。
不敢把她吵醒。
他蜷缩的手指有些狼狈。
轻手轻脚下地,李绩自己亲手穿好衣服,上次让烟洛收起来的龙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王椽那里学会的束发技巧也得到了发挥,李绩穿戴整齐出去时,看到玉竹和烟洛都候在外间,低垂着头不说话,只恭敬地行礼。
“别吵她了,让她睡去罢……”李绩说完,大跨步离开了寝殿,他还要赶去上早朝。
玉竹见人走了之后,才怔然地回过神来,拉扯着烟洛的袖子,脸上满是喜色:“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陛下对咱们娘娘很特别?”
烟洛转头望着里面,眼中情绪复杂交缠。
“也许吧。”她喃喃。
下了早朝之后,李绩没有着急处理政务,而是径直去了承香殿,早有人通传了,多日连圣驾都未见过的陆淑妃还有时间打扮一番,欣喜地候在门前接驾,李绩快步走进去,路过她时喊了句“平身”,没有多余的神色。陆清苒并没觉得不对,李绩以往也是这个样子。
他一进屋就发现正中央摆了个琴架。
“在抚琴?”
陆清苒低
头“嗯”了一声:“随意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声音听着有几分怨念。
李绩置若未闻,他落座,宫人正好上来热茶,他端着喝了一口便放下,道:“别站着了,坐吧。”
陆清苒这才坐下,眼睛瞥了一眼七弦琴,心里思量着李绩白日来这必定待不了多久,该用什么方法将他留下来好呢?
待在他身边多年,却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听琴声。
李绩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朕近来政事繁忙,未有时间顾及你,前些日子你回家去,跟你父亲谈得可还好?”
陆清苒身子一抖,却不知他话中深浅,突然过来本就来意不明,现在说这个是要问罪吗?这都是多久的事了……
“陛下指的是什么……”她还想再装装傻。
李绩面无表情,转头看了看殿外,声音淡淡:“想必你父亲已经提点过你了,卿儿是朕的妻子,也是大盛的皇后,无论是从哪个角度上,都不是你能碰的,你这样明目张胆,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陆清苒听见那声“卿儿”,心中就已经妒火中烧,李绩的声音全是威胁,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
但是他既然都已知晓,再辩解就会适得其反,陆清苒还没那么愚蠢,诚惶诚恐地认错模样还是要做出来的,她急忙跪在地上,小心求饶,声音里诸多委屈:“是臣妾被猪油蒙心了,陛下总是不来承香殿,臣妾惶惶不安,这才做了那样的事,父亲回去已经教训过臣妾了,臣妾知错了!”
讨饶的话无非就是那么几句,知错容易,真心知错难,李绩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而后不动声色地挪开眼去:“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朕这次便既往不咎。”
“臣妾谢陛下!”陆清苒脸上喜色难掩,说着便要起身走上前来,却被李绩的呵斥声吓得止住脚步:“但若还有下次,朕看你淑妃也不要当了!”
陆清苒一激灵,低垂下头:“臣妾遵旨。”
李绩挥了挥手,作势要将此事翻篇,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七弦琴:“刚才弹什么曲子呢?”
“回陛下,是易景春。”
“弹来听听。”
才刚低落下去的陆清苒重新扬起笑脸,她高兴地应了声“是”,转身跪坐下去,
手掌刚落到琴弦上,王椽却突然闯了进来。
“什么事,连礼数都忘了?”李绩显然有些不高兴。
王椽却没停住脚步,他急匆匆走过来,在李绩耳侧说了两句话,陆清苒就看到刚还是一脸不耐地人马上变了脸,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果真??”
王椽笑着点头:“张院使亲口说的,三个月了,不会错,恭喜陛下!”
李绩琴也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