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往内间探了一眼,果见陶渺阖眼躺在靠窗的小榻上, 她轻叹了一声,“姑娘最近总时不时愣神, 晚间也不曾睡好,想是累极了。”
她放下酸梅汤, 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青竹,双眼一撇, 指了指外头。
两人在连廊下倚着栏杆坐下,听着树木草丛间蝉声阵阵,还未聊上两句, 便见一个小婢女捧着个酸枝木的红漆食盒疾步进来,走到她们前头, 神色颇有些为难。
青竹和琳琅对视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大前日是香云斋的胭脂,前日是一副上好的和田玉镯, 昨日倒是换了花样,送了些话本来,今日送来的东西倒是一目了然。
琳琅问道:“这是什么吃食?”
纵然盒盖没开, 可那股子缠人的甜香味已从里头飘了出来。
“送来食盒的人说是八宝斋的沈大厨做的糕食,才做好的,还热着呢。”那小婢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往屋内望了望,“还要给姑娘送去吗?可姑娘每回都是不收的。”
“你给我吧。”
琳琅伸手接过来,实在被那味道香得不行,忍不住偷偷将盒盖开了个小口,往里探了一眼,登时张大了嘴,被盒中形状好看的糕食惊住了。
沈大厨是谁,那一手点心做得可比宫中御厨还要出名,可偏生脾气古怪,千金捧到他前头,他都不一定愿将点心卖给你。
这食盒还满满地装了两层,拎在手上沉甸甸的,怕是吃个三四天都吃不完。
青竹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这平阳侯一天天的,尽往这里头下功夫,早知如此,当初早些坦诚,哪还有今日那么多事儿。
她们在廊下说话的声儿虽然低,可透过窗缝飘进来,到底将陶渺吵醒了。她这几日睡眠浅,随便一点动静便能扰了她的清梦,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窝着事儿。
甫一清醒过来,心底的燥意便也跟着复苏,陶渺起身,走到那檀香木桌案前,想要练字静静心,可触及摊在底下的那两张字帖,心里头却愈发烦乱了。转身离开书桌,她又挪到棋桌前,然连棋子都不曾碰着,往事便如chao水般涌上脑海,她只得再挪地方。
余光瞥见圆桌上搁着的酸梅汤,她端起来就是一饮而尽,凉丝丝的ye体入了肺腑好容易将她的火气压了一些,一抬眸便见角落的竹笼子里,那只雪白的兔儿正蹲在里头眯眼看着她。
陶渺秀眉微蹙,“砰”地将瓷碗砸在桌上。
怎到处都是那人的痕迹!避都避不掉,实在烦死了。
青竹和琳琅听见屋里的动静,忙小跑进来,见陶渺一脸愠色,不由得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陶渺不欲在青竹和琳琅面前发火,她努力收起不悦,余光瞥见琳琅手上的食盒,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有人送来给姑娘的。”琳琅尴尬地将食盒打开,犹犹豫豫道,“姑娘吃吗?”
纵然琳琅遮遮掩掩,陶渺也清楚,这糕食是谁送来的。
这几日日日派人送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纯粹来膈应她的吗?
他以为这般,她就能忘了他骗她的事实吗?
见陶渺眸色寒沉,抿唇不言,琳琅正欲同前几日那般将食盒收起来,却听陶渺咬牙切齿道:“吃,为何不吃!”
她抓起一块杏仁酥就往嘴里送。
送来东西的人虽然可恶,但这食物万万不可浪费,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她泄愤般咀嚼了两下,双眸却是倏然一亮,咽下口中这块,她又慢吞吞从盒中拈了一块,满脸不情愿道:“味道也不怎么样,勉强能入口吧。”
见琳琅眼巴巴地望着,她把食盒往前推了推道:“一起吃吧,左右里头那么多,我一人也吃不完,顺便挑一些拿下去分了。”
“是,姑娘。”琳琅福了福身,从食盒里取了一些装进小盘里,掀开竹帘出去了。
院中的几个洒扫婢女分到了点心,高兴得如分着了宝似的,正吃得津津有味,却见一人着竹青长衫,身姿挺拔,大步跨进院来,问道:“你们家姑娘可在里头。”
“见过世子。”琳琅忙低身行了个礼,“姑娘正在里头坐着呢。”
陶渺听见外头的动静,命青竹将棋盘取来,正欲起身相迎,闻朗已掀帘进了屋。
“表哥。”她唤道。
闻朗轻轻点了点头。
自她到了安国公府以后,陶渺总觉得闻朗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再不似先前那般热络,总与她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尤其在听说她要改姓闻的时候,眸色复杂,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只是笑了笑,说往后能有个妹妹实在太好了。
两人几乎一碰着面,就要下棋。待青竹自屋中取出棋盘,两人便坐在院中的连廊下对弈。
连廊有树木荫蔽,比屋内凉快许多。见陶渺眼底青黑,面色不佳,闻朗皱了皱眉道:“我听说你这几日都呆在屋中不曾外出,可是有哪里不适?”
陶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