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宴,每年科考选拔结果出来之后,由帝王率领,到皇家猎场狩猎,以示大洛的人才皆是文武双全。
眼看着林郁青起身就要起开,林葳蕤陡然想起方才自己说到一半还没说完的话。
电光火石间,她想也不想,一把拉住他,在林郁青疑惑的目光中,一鼓作气道:“郁青,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并非养你那对父母亲生……”
林郁青眉梢微微一挑,旋即又将这几分诧异压下去,轻飘飘地转回身:“阿蕤是如何晓得的?”
“难道……”林葳蕤扯住他衣袖的手微微松开,“你竟不感到意外吗?”
只是在这瞬间,林郁青便酝酿好所有的说辞:“他二人待我如何,阿蕤你是知道的,更何况幼时遭训斥之时,我记得他们曾说漏了嘴……”
说这话时,他稍稍垂下头,有一半的面容隐藏在昏暗中,叫人看不真切,想来他定是伤心极了。
林葳蕤一愣:“原来如此,那你可曾想过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
“从未。”他回答得果断,“既然是他们先抛弃我,我又何必再回想?”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生母便是当今圣上呢?林葳蕤不敢保证他还会那般想。
林郁青垂眸,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阿蕤还未曾告诉我,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我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林葳蕤有些心虚,还在犹豫着是否该将真相说出来,林郁青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与她十指相扣:“无论他们是谁,阿蕤都不必告诉我,从今往后,我的家人便只有你。”
如此郑重的承诺,林葳蕤倒不知如何回应,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许久之后才只吐出一字:“好。”
如此乖巧温顺的模样,引得林郁青心头微动,欺身上前在她的唇瓣上轻点了下,品尝到淡淡的酒香:“阿蕤不必多想,早些歇息。”
有他守在床边,林葳蕤便觉得分外安心,阖上眼安稳地睡去。
在她闭眼后,自然看不见林郁青的眸光在刹那间幽暗许多,暗室之中,他双眸黑而深邃,犹如潜藏在无尽深渊中的黑暗,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片刻后,林郁青回到自己寝房,将房门关上,对着梳妆镜坐下。
屋子里只有一盏烛灯,幽静沉郁,林郁青看向镜中的倒影,却又像是透过那倒影在看旁人。
许久,他端过桌上一尊上锁的妆奁,取出钥匙将其打开。
里面并非什么胭脂首饰,而是一副被卷起来的画,解开系好的绸缎,画纸慢慢展开,一看就有些陈旧的画纸上,现出一个身影。
画中之人身着白衣,乌发未束,皆是披于肩前身后,双眸凌厉,干净得就像是纤尘不染,竟然与林郁青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相比之下,他就像是一柄雪色下散发出寒光的剑,冷光出鞘,一看便知难以制伏。
林郁青仔细看了几眼,便将画卷重新放回妆奁中,挑出一只眉笔,对镜描摹。
不消一会儿工夫,他与那画中人便从七八分相似便得几乎一模一样。
林郁青眉眼沉沉,看着镜中的自己,执眉笔的手微微一顿,竟有几分怔忪。
第64章 暗杀 殿下方才为了救我受伤了?……
难怪阿蕤会瞧出端倪, 这副模样若不仔细看,连林郁青都要把他自己当成画中的云侍君。
想来定是她平日里出入皇宫,发现了什么端倪。
林郁青放下眉笔, 又取出一盒唇脂,用指腹轻轻蘸了些, 在唇瓣上轻轻涂抹。
这一盒口脂并非朱砂那般大红的艳俗颜色,只不过涂上去后,更显几分鲜艳,平白添了几分妖气。
林郁青对镜敛眉,确认自己这张脸足够以假乱真。
倒还要感谢三皇女替他从宫里找出来的云侍君的画像, 否则林郁青也不敢确定到底圣上能不能凭借自己这张脸忆起她当年的爱人。
林郁青倒没有对林葳蕤撒谎, 他的确不在乎自己的父母是谁, 故而他们根本就不算是家人。
可现在他需要被圣上认出, 准确的说,是需要帝王的权与势,以便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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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逐鹿宴,为款待新科才女而设,皇女贵族皆参与其中,比拼的便是射术, 射猎最多的人则有机会加官封爵这般的奖赏, 但能够在世家郎君们面前露脸,说不准便被谁家公子的父母看中,得了一桩好姻缘。
就算是没有姻缘,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出个风头也是极好的。
久而久之,逐鹿宴渐渐成了大洛贵族中青年女男互相认识的日子。
春风吹皱湖纹,吹起淡青薄粉色的裙摆, 人来人往,当真是好不热闹。
林葳蕤原本是与谢韵之和董舒同道,只不过二人渐渐被旁人挑起了好奇心,皆执箭奔赴深林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驾着马。
林中偶有鹿影一晃而过,还有不知是什么的小动物在草丛中窸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