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林葳蕤下一句接着道:“羽儿,去将我书房的笔墨和卷宗取来。”
林郁青面色一僵,唇上的笑意浅了几分。
刚喝完药,即便再不想睡着,不一会儿林郁青还是眼皮愈发沉重,重新入睡。
闭眼许久,他抓住林葳蕤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借着灯火,林葳蕤俯身,用手指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少年眉眼如画,宛如Jing心雕刻的玉人,不知为何,她又蓦地想起昨日在宫中见过的四皇女。
天底下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么?
可两人一个是市井平民,一个是天潢贵胄,八竿子打不着,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自己多心了。
林葳蕤打住自己的思虑,手腕从他掌心抽出,再将少年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坐到桌边,掌灯开始编写卷宗。
不知写了多久,她也逐渐撑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索性放下手底的活儿,躺到外屋的榻上小憩。
不知睡了多久,梦中似乎一如在佛堂的那个晚上,有人拿着被衾轻手轻脚地盖到自己身上……
她一睁眼,天色竟是亮了,刚放下被毯起身的林郁青被她抓了个正着,便微微颔首:“小姐醒了,不多睡一会儿么?”
林葳蕤没想到他醒得比自己还早,伸手便贴上林郁青的额头:“嗯,果真是没有发热了。”
看来自己的照顾还算有用,林葳蕤颇为自得地想。
她柔嫩的掌心擦过额头肌肤,宛如一片羽毛撩得叫人发痒,林郁青眸色暗了暗:“是我没有,给小姐添乱了。”
“话怎么能这样说呢?”林葳蕤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人又不是神仙,哪能不生病,你能好得这么快,就已经算是懂事。”
林葳蕤就像是哄小孩子般随口一说,却叫林郁青心底涌上一股苦涩。
从前他有个头疼脑热,都不敢叫张瑚知晓,生怕遭来诸如丧门星之类的谩骂,故而向来都是硬抗,横竖死不了,哪有那么娇弱,所以这次才会好得这般快。
原来,生病好得快,也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么……
林葳蕤不知他心底所想,等着早膳来的工夫,又坐到桌旁,看昨日未完成的卷宗。
这些案子都已经是官府结案,她要做的事没什么难度,只需将其案号与详情简略誊写到另一份总录上,故而免不了要阅览一遍案子的经过。
京中向来安稳,大多是些鸡零狗碎的事,便大闹到对簿公堂。
唯独这一桩命案,叫林葳蕤看得咋舌:“ 当真是穷凶极恶。”
林郁青在一旁替她磨墨,侧头瞥了眼:“杀夫案?”
“嗯。”林郁青全然没察觉到他已经认字,“这妻主尚在孕期,不过是因为嫌弃郎君做的饭菜不够好吃,便将人打得半死,最后这男子实在难以忍受便投井而亡。”
女子在孕中脾气不好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林葳蕤没想到会凶残至此。
她有些不解:“这人对他妻主的恐惧,竟胜过了对死亡的恐惧,情愿投井而亡,却也不愿反抗,即便是打不过,也要想法子自救才是,为何非得一心求死。”
“小姐说笑了。”郁青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有他反抗的余地?”
林葳蕤一愣,按照大洛的风俗,他说得不无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叨叨了句:“人的命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怎可由旁人来定夺,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拉个垫背的呢。”
她不过随口说说,很快早膳就送上来了,林葳蕤将卷宗收好,吹了吹滚烫的鸡丝粥,刚要入嘴时,忽地出声道:“糟糕!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要到巳时,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有事,而是大大有事!
她与谢韵之约好巳时三刻在东华门相见去围场狩猎,不知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只是肚子还饿着,林葳蕤一边呼呼地吹粥,等粥稍微凉了些便吞进嘴里,反倒烫得龇牙咧嘴。
林郁青道:“这瓦罐里的白粥还不曾动过,放了许久应该凉了,不如小姐用些吧?”
他低热刚好,饮食需得清淡,故而厨房里特意做的白粥。
林葳蕤从善如流地舀了一碗,又蓦然问道:“我同好友一起狩猎,不知郁青可愿意出去走走?”
在她看来,郁青之所以生病,跟在这府里关了太久也不无关系,好好的一个人,没病也快要关出病来,出去走走倒也是好的。
今天日头又好,只要他不跟着骑马,应当便不会着凉。
林郁青倒无所谓出不出门,只是对上林葳蕤诚意相邀的眼神,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一切都随小姐。”
于是收拾之后,林郁青便同她坐上了前往东华门的马车。
晴光甚好,马车从繁华的街道上开过,因路边都是小摊儿,路上又有人走来走去,故而速度慢得如同gui爬。
林葳蕤哪里坐得下去,起身跪在位置上,掀开车帘朝外面看热闹。
头一次带郁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