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替她带给孤,那件她亲手挑选的衣裳。”
暗卫司小心将那件崭新的红衣呈上,裴声行眼角发红,他一把将新衣从暗卫司手中夺过,一纸谏君书,一件新衣,男人对着两件死物,怔然落泪。
丞相高华君走进营帐,询问进攻魏国之事,“大王、该进攻了吗?大王?”
见业王模样,高华君刹那噤声。
暗卫司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恨不得让自己变成死人。
“丞相,我大业要十日灭魏?”裴声行哑声。
高华君扑通跪下,行礼高声:“无论何等吩咐,臣誓死相随大王。”
裴声行低低笑出声,“丞相,你不必紧张。”
高华君冷汗浸满脊背,只觉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燕相对业国提出的十日赌约,即使是高华君这样激进的臣子,也觉得太过,但业王执意完成赌约,现在业军进军,马上就要攻入魏境了。
“若王后,不愿呢?”裴声行更是笑道,他拿着谏君书,眸色幽深,让高华君难以看清,业王,是喜,还是悲。
“孤的妻子,孤毕生挚爱,送孤一封谏君书。”
“大王,那王后的意思是......”高华君呐呐。
“她劝孤放弃十日赌约。”裴声行缓缓道。
此时此刻,高华君紧张到极点,业王与他提起这些,是想让他表态么?是让他表明到底是忠于业王还是忠于王后?还是想探究他对十日赌约的态度?
“可孤的大军已经君临城下。”
听到裴声行的话,高华君心里更是一咯噔,业王与王后政见不合?
“那大王,想要、想要作何决断?”高华君跟暗卫司一样,低着头,只恨自己此刻不是死人。
裴声行:“让大军鸣金收兵。”
高华君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吃惊抬头:“大王,莫非不攻魏国了?此时燕魏决裂,正是攻打魏国的时机,燕相也与大王做了赌约,若十日灭魏,那业国就可以收复除燕国以外的大国了!”
“十日赌约?”裴声行冷笑,“孤正是要撕毁这十日赌约。”
一封谏君书,宛如她贴耳轻叹,女郎的深深担忧,脉脉情意,牵制着这位业王的心,如蚕丝束缚,薄薄温暖,让他看不到其他。
而他,甘之如饴。
“收兵,我大业攻打魏国,何时何地,猛攻缓进,随意挑选,不需要受制于燕相!”
***
业国收兵的消息传来,最为震惊的莫过于燕相。
“什么?业王竟真的收兵了?”燕相不可置信,“斥候,你可探错?”
“小的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业军鸣金收兵,这真是奇怪,业军十万将士,已兵临魏国城下,只差一声号令,便能攻入魏国,但那业王不知道如何想,竟然收兵了?”
“莫非是业王胆小,业军懦弱?”燕国将士道。
“不、”燕相冷声,“燕军与业国作战,不管是业王、还是业军,他们的胆识都值得钦佩,此次业国鸣金收兵,绝非因为业国懦弱胆小。”
燕相手中的相印差点握不稳,“本相与那业王做十日赌约,业王此举,无疑是撕毁赌约。”
“业王到底在想什么?”其余人不解,“燕相您的十日赌约,对我大燕是大有不利,可谓将魏国领土拱手相让,这等好的机会,业王竟然放弃了,当真怪哉。”
“不过,业王放弃也好,魏国因业国进攻之时人心惶惶,朝政不稳,我燕国,可坐收渔翁之利,去攻打收复魏国!”
燕人对业国失利感到喜悦,此前因燕相擅自与业王做出十日赌约的不满也消散,燕相看着手中相印,眼神莫测,让众人退下。
没过多久,夏幺幺就来拜见。
“父亲,您看,业王并没有虐杀魏民,业国退兵了。”夏幺幺按捺激动的心,对燕相轻快道,她杏眸发亮,不经意流露出对业王的信任、自豪。
燕相看着女儿对业王的信任,他叹口气,“你已长大,为父终究留不住你。”
“那、”夏幺幺唇角翘了翘,“父亲,既然业王已经证明,他值得做仁善明君,他自然也值得做您的女婿,父亲,燕国终究是异乡他国,若您愿意......”
夏幺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燕相打断,“为父不会离开燕国。”
“可是、”夏幺幺顿了一下,她微咬唇瓣,眸色惶惶,“我不想见您与业王为敌。”
“业王是反臣。”燕相道。
夏幺幺眉角狂跳,“但他已经证明了!他不会为了吞并天下,履行十日赌约,试问列国君主,有哪一位君王可以放弃灭掉一国的机会。”
“夏丫头,你现在太过激动。”燕相却放柔语气,犹如对待不听话的孩童,“业王是你的夫君,为父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业王蒙蔽双眼,为父所做,是为你好。”
夏幺幺愣愣抬眼,她看着燕相,看着熟悉的亲人面庞,心里兀地升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