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扬愣愣地睁大了眼睛,他和丛啸认识也有多年了,丛啸说话向来Yin阳怪气,以前没少讽刺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喻青扬宽慰自己宽容大度,也不和他计较,向来是当场就讽刺回去了,他却从没见过丛啸发火,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丛……”
“你闭嘴。”
丛啸的火气还不小,傅承禹看得想笑,他轻咳了一声,安抚了一下丛啸,然后对喻青扬说:“既然喻公子并不是想刺杀太子,可否告诉我,你想怎么把出兵变得名正言顺?”
喻青扬沉默着没说话,丛啸就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这个时候这么听话?”
喻青扬没理他,说:“殿下,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你进宫的时候,东宫不会有储君,天下不会有异议,唯独请你相信我这一回。”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傅承禹收敛了笑,问:“此事过后,需要我送你出宫吗?”
喻青扬猛地低下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傅承禹问得很温柔,喻青扬不是宫里的人,他如果到时候还活着,自然不能留在宫中,只有他死了,才不需要傅承禹送他离开。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傅承禹,可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傅承禹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在意喻青扬的生死,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人在意。
“既然如此……”
“喻青扬,”丛啸打算了傅承禹的话,“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承禹说。”
第119章 屋子里的火噼里啪啦地……
屋子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烧着, 傅承禹脱掉了厚重的大氅,安静地在一边坐着,并没有着急开口。
丛啸的沉默少有地持续了并不短的时间, 把柴火的烧出来的声音都衬得有些吵闹。
傅承禹知道他在想什么, 丛啸这个人看上去很不着调,似乎也没什么同理心, 可在傅承禹见过的所有人里,他是最尊重生命的——不仅仅是对生死,他是真的将达官贵人和路边乞儿当成平等的, 哪怕是傅承禹或者其他自认为待人宽和的人, 也得承认他们不如丛啸。
因为他们这些“官老爷”的宽和是居高临下的, 他们带着施舍去同情百姓疾苦,和丛啸的善是不同的。
用喻青扬的命去换一个出师的理由,丛啸做不到, 他当然也不希望傅承禹成为这样的人,但他也很清楚这对傅承禹来说也很重要,他要做的事不仅压上了自己的性命, 还关系到无数的百姓,喻青扬无疑会给傅承禹增加许多胜算, 所以丛啸做不出劝傅承禹不要同意的话来。
当然除掉这些,傅承禹是丛啸的朋友,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理所当然地会站在傅承禹的立场上,也正是如此,他才担心傅承禹变成会为了利益枉顾人命的人。
丛啸的心理活动之复杂可想而知,见他久久不说话,傅承禹最终还是先开了口:“我不会利用喻青扬, 夺嫡之事,我也不是毫无准备,远思已经……”
“你送他进宫吧……”丛啸像是没听见傅承禹在说什么,他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管傅承禹的惊讶,“他是去给自己要个说法的。”
傅承禹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虽说他当初请丛啸关注喻青扬的确是出于私心,但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却并不想这么做了——喻青扬是丛啸救出来的,如果因为傅承禹死了,或许会成为丛啸的Yin影。
母妃向来反对他争夺皇位,因为那注定是一条称孤道寡的路,可傅承禹不信这个邪,所以他并不希望和丛啸生出半点嫌隙,哪怕是路走得更艰难一些也没关系。
丛啸叹了一口气,说起这半年来的逃亡生活,他们几次在生死间走过来,算得上颠沛,而喻青扬却并不甘于苦难,哪怕条件有限,他也能过得Jing致讲究,把自己收拾得妥帖Jing细。他收起了所有为了求生而挂在脸上虚假讨好的笑,像是个真正有血有rou的活人。
喻青扬什么样的羞辱都忍受过,他用最低贱卑微的手段留在太子身边,换了一个可以安身却并不重要的位子,然后用最高调放肆的态度去宣扬他的地位,就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忘记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泥潭。
而抛开那一层虚伪的繁华,他们这半年称得上落魄的生活却挖出了喻青扬的血rou,让他真正想要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但只要太子还在,他就活不成。
丛啸并不知道喻青扬现在对太子是什么样的感情,或许是爱恨纠缠着,他唯一确定的是,喻青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亲手去打破他曾经的地狱;如果活不成,那就带着他那一点可笑的、没有人相信他也可以拥有的骄傲死去,或许也是不错的。
傅承禹开始理解丛啸为什么会难得地帮着喻青扬说话,他答应了丛啸,盆里的火小了很多,傅承禹问丛啸要不要先和他一起走,既然喻青扬已经出现,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丛啸却拒绝了他。
“你现在‘重病在身’,我都出现了还治不好,那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说着丛啸便不耐烦地把傅承禹赶了出去,还顺带把他落在椅子上的大氅丢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