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紧了紧纤细的胳膊,等着皇帝的说来话长。
“说起来还跟安国公府有点关系,安国公夫人出身显贵,即便戳穿了安国公府的丑闻,依然在安国公府坐大,你可知为何?”
静嘉更惊讶:“是因为康太妃护着她?”
皇帝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不紧不慢道:“这牵扯到一桩旧事,康太妃出自纳喇家二房,她阿玛是纳喇辉图的亲兄弟,也做过内务府总管。父母在时,康太妃受尽宠爱,她阿玛凭着皇恩换了她免选的恩典,从小就替她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定的是当年的墨国公府老二。”
静嘉知道墨勒氏曾经的展扬,太宗时候墨勒氏曾经是大清最展扬的军功世家,兵马有三分之二都在墨家手里。
当时的墨家家主乃是武英殿大学士兼领侍卫内大臣,从龙时候跟过来的八旗老姓儿,可比如今马佳氏清贵多了,就更不用说关尔佳和纳喇氏。
到了承德帝时候,连皇帝都无法与之争锋,偏墨家家风正,子嗣都极为出息,两个嫡子前后摘了文武状元的桂冠。
文状元墨勒泰平如今还是文渊阁大学士兼直隶总督,武状元墨勒博墩曾任兵马大元帅坐镇西北,那时马佳氏不过只是墨勒博墩手下的小兵而已。
单只说在皇帝忌惮下,墨家历经五朝,仍能有如今的展扬,便可见家风之彪悍,连外嫁女安国公夫人都能叫她受那么多罪。
皇帝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只可惜人有旦夕祸福,康太妃父母早逝,八岁时被大房收养,虽仍金尊玉贵养着……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先帝那时还没沉迷道家,满心肠想着收拢权柄,早就忌惮墨家,有的是那贪心不足的往上扑。就在康太妃定下婚期后,先帝恰巧在纳喇家对康太妃‘一见钟情’,回宫便叫博墩出兵北蒙,等北蒙战事胶着时,又请皇玛玛下懿旨让康太妃进宫为妃。”
静嘉忍不住皱眉,即便她不懂感情,也能听得出这里面的悲切,怪不得康太妃虽然为人柔和,那双眸子却总是古井无波,有些人大概还活着,心早就死了吧……她突然有些可怜康太妃。
皇帝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脑袋:“收起你那点子怜悯,那位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静嘉听得越发来劲儿,吃饱了产生的那点子困倦都不翼而飞。
“康太妃虽是个柔弱女子,心里估摸着是有股子韧劲儿,懿旨下来后,她首先想的不是进宫,而是安排好了私奔的周全计划,她也确实在严密的守护下,顺利出了京城。”皇帝说到这里都忍不住叹息,这些还是听梁禄说的,那老太监对康太妃敬畏得紧,“只是行至半路,马佳氏的人带着博墩的遗物又恰巧碰上了康太妃,这位老爷子没哭也没闹,由着马佳氏一路护送直接进了紫禁城,成了康嫔。”
静嘉眼神缩了缩,哪儿来那么多巧合,博墩的死必定是合了大部分权贵的利益交换罢了。她有些恶心,若换做是她,她定要叫这紫禁城翻了天,才不会老老实实做什么太妃。
“所以说,你比她笨多了。”皇帝闭着眼睛也仿佛看到了静嘉的心思,“太后为了如今的位子,所付出的比你想得要多,包括寿数,你以为她为何着急要叫贵妃做皇后?”
静嘉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皇帝,眼神里的光亮叫皇帝忍不住笑出来。
果然他没看错,他愿意仔细跟静嘉说康太妃的事儿,就是知道这小东西慕强,只会让自己想法子变得更无懈可击。
“连端贵太妃都没保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只康太妃保住了福亲王,还让先帝沉迷道家一发不可收拾。”皇帝轻描淡写扔出这个几乎已经没人知道的隐秘,“连太后都不敢轻易得罪她,若是她想,大清会不会换个姓氏且另说,让福亲王坐上朕的位子还是有可能的。”
静嘉垂下眸子,掩住了愈发昂扬的斗志。
“可福亲王身上也有纳喇家的血脉,她恨毒了纳喇家,即便是自己的儿子爷不例外。虎毒不食子,她便让福亲王跟先帝一样,从小沉迷道家学说,以四海道观为家,轻易不愿意回京。”皇帝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所以等将来若太后没了,她才是你最大的拦路石。”
静嘉不只是听皇帝说,她也在自己思考,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康太妃既然想要纳喇家落魄,却又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不会没想过叫墨勒氏推翻司尔勒氏,既然她没动手,必定是泰平那边的问题。”
皇帝笑着嗯了一声:“那老狐狸很清楚,朕继位时风雨飘扬,若是改朝换代再导致生灵涂炭,必定不能万民所向,他不会叫墨家沾那么大的污点,先帝死前他就已经自请下放,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现在,康太妃是想叫大清姓墨勒氏吗?”静嘉轻声问。
暂时的退让不代表能永远压下对皇位的野望,她现在明白为何安国公夫人明明可以将安国公府作死,却仍然压着自己心底的疯狂徐徐图之了,墨家不允准有太大的污点。
皇帝眼神更复杂了些:“朕还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变了这天,还是想报仇。”
静嘉疑惑,有什么不同吗?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