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图画西配殿里,淑常在从前殿的小苏拉手里接过食盒,笑着递出去个银角子。
小苏拉匆匆揣进怀里,敷衍打个千儿就赶紧跑了。
淑常在不紧不慢提着食盒儿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看了眼,又是醋溜白菜和清炒菜心,荤菜只得半个酱肘子,也是凉的,闻着叫人倒胃口。
她就着米饭稍稍用了几口就又坐回了软榻上,用针狠狠扎破指尖,用血调好了墨,继续抄佛经,半点不见着急。
那琉璃锦是她身边的小宫女翠鸳偷走的,她知道翠鸳是慎妃的人,依然由着慎妃算计自己,为得不过是跟德妃投诚。
顿了顿笔尖,淑常在想起进宫前姨娘跟自己说过的话——
“她从小就是个心狠的,一次被算计不代表回回都能被算计,只要她还喘气儿就不容小觑。”姨娘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端贵太妃那个老东西也不是个好货,若不是她当年嫁给你阿玛的就是我,不过不要紧,你进了宫就立刻撇清跟姨娘的关系,在她们二人面前多卑微都不要紧,只要将来爬的上去,哪怕一时趴地下当狗也没什么。”
淑常在知道当年让德妃绝嗣的药是姨娘找来给阿玛的,所以德妃想让她死太正常了。去岁中秋算计不成,如今进了宫只是个常在,收拾自己就更容易。
所以在偷听到端贵太妃和索嬷嬷说话时,淑常在当晚就去了翊坤宫,跪在德妃面前趴跪在地上,放软了浑身的骨头,将慎妃如何帮着自己进宫和盘托出。
“姐姐不愿意沾手的腌臜事儿,妹妹都愿意替姐姐做,把柄都留在姐姐手里,将来若是有了孩子,我也绝不会往前凑。”淑常在跟只哈巴狗儿一样泥首,连在德妃面前装可怜都不敢,“我绝不会瞒着姐姐做任何事情,只求姐姐看在我听话的份儿上,能留我一命。”
德妃只轻描淡写说等着看她的表现,她发现琉璃锦被偷,这不就表现上了?
宫里各处规矩森严,能将柔妃打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也只有刚搬进园子里,慎妃从来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她盯着翠鸳接了吩咐半夜里‘闹鬼’,扭头就叫人给镂月开云传了信儿。
所以那晚上发生的事儿,不过就是互相算计之下各自心里清明的大戏罢了。
如今翠鸳进了慎刑司,哪怕她死忠不肯招,淑常在早在翠鸳房里安排好了,也拿银子买了同被押去慎刑司的粗使小宫女的命,总能将屎盆子扣在慎妃身上。
这算是她表现给德妃的诚意,至于哭诉抄佛经的事儿……淑常在看着被自己藏在角落里锁上的箱子,那里头满满都是她用自己的血抄的经,自古以来血经供奉都代表着大诚大孝。
血经不是给端贵太妃而是给太后的,这才是她真实的目的。
姨娘说的话她从不敢有片刻或忘,替德妃办脏事儿也不过能让德妃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思多留她一段时间,想往上爬,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万岁爷的恩宠。
只是如今德妃黑不提白不提,别人更是乐得当她不存在,她如今缺一个走到万岁爷跟前的机会,这将十个指头都戳满了针眼才得来的经书便是她的叩门砖。
只要她能侍寝,她一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锦嫔算什么,德妃想做皇后,就肯定不会放过帮着容贵妃的锦嫔。
想到这儿,淑常在唇角勾起个笑,抄得更认真了些。
与此同时,天然图画的正殿里,蓉娟请陈嬷嬷和大太监张德守着殿门,自个儿低声跟柔妃禀报:“奴婢查了,半夏偷偷塞给奴婢的布料头子就是咱们得来的布匹上撕下来的,只是在里头一圈看不分明。”
柔妃摸着大肚子若有所思:“咱们那件衣裳处理干净了吗?”
见蓉娟点头,柔妃吩咐:“那就把所有的料子都毁了,经手的也都处理干净,别叫人抓住马脚。”
“主儿,您说锦嫔是怎么知道的呢?”蓉娟小声问,“奴婢看着缺的那点料子跟布匹倒是对的上,做衣裳的布头儿奴婢也亲眼看着陈嬷嬷毁掉的,锦嫔会不会还留了您的把柄?”
柔妃笑道:“无妨,甭管她怎么知道的,总归是跟咱们站在一边儿,只要保证咱这里不出岔子,剩下的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在宫里谁还没有自己的本事呢?没本事的早死了,她蛰伏了这几年家里不也替她筹谋了不少么。
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她和静嘉就能做朋友。
宫里人不想看她生下这孩子,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其他都是小打小闹她防得紧也不怕什么,可最狠辣的非慎妃莫属,她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淑常在进了永寿宫她就一直叫人提防着,得知翠鸳偷了琉璃锦,柔妃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对方以为自己在暗处,实则她这里盯得紧,自然知道那琉璃锦是做了什么用处。
皇后穿过什么衣服并不独内务府知道,永康宫伺候过两朝的陈嬷嬷也是见过的,她针线又好,即便是记得不那么分明,做件大差不差的衣裳并不费事。
晕倒的那两个小苏拉都被收买这她知道,蓉娇是慎妃的人她也清楚,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