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桥:“大好的日子就别数落本宫啦,您可是迎亲正使!”
江法狠狠哼了一声:“为人臣子,本不需理会这些俗务,只要上不愧……”
“行行行,”秦桥拍拍手,随行的女官中便有人奉上一小盒Jing致的糕点,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黏糊糊地说道:
“谁叫咱们内阁里只有您一位儿女双全的呢?要是周相争点气有个女儿,您也不用委屈在这儿了不是?”
江法想起自己那个糟心的大女儿江蕊,自幼便同这秦阿房混在一处;自家的长子江振英人在户部,秦桥在朝时其实也多有照拂,若这小相爷是个男人……
江法表情松动了些,若她当真是男人,那自己说不得要十分爱重她,尊敬她,乃至于是心疼她的;
风雨飘摇,这孩子实在也不容易。
小糕点本来也没有几块,秦桥很快吃完了——
她根本不在乎被老百姓围观公主吃东西是不是不雅观,反正动作好看就行了。打开点心匣子下面那层,秦桥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锦包,递到江法面前。
江法不接,秦桥就将它放在了他的朝服上:“近些日子忙得很,也没功夫见振英一面;想着今日要与老大人同乘,就叫下人带过来了。”
江法皱眉问:“这是何物?”
秦桥示意他打开看看,江法起初不愿意与她有过多接触。没奈何庆家还离着挺远,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只得将其打开。
是一青一红,两片通透的琉璃。
江法不解地看着她。
“上次本宫听江蕊说,她大哥难以分清浅青和浅赤二色;江振英马上要从礼部调去翰林院,那边的折子上多有赭批青批,若是看错了说不定要耽误事。是以早些时候托人去找方子治,还以为会送回来丹药什么的,结果是这么个东西。”
江法手指蜷了蜷,一时竟有些不敢对上秦桥的目光。
琉璃贵重,能调制色彩的匠人更是千金难觅;秦桥不说获得此物的过程如何艰难,他却可以想见。
秦桥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没多说,只是将那小锦包合上,拍了拍老大人的手。
“能教出江振英这样的儿子和江蕊这样的女儿,本宫知道江大人是个正派人。”
秦桥仔细措辞:“本宫也知道,之前江大人之所以针对本宫,也并非厌恶女子;只不过是怕大荆也出一个前朝的刘慢郡主,怕本宫像她一样把持朝政,祸乱朝纲。”
江法握紧这对小小琉璃片,挣扎许久,看脸色是憋着想道歉,可终究活了快七十年,还是说不出口;最后只硬邦邦地说:“你不是刘慢。”
秦桥就笑起来,知道这就是江法对她十分迂回的表扬了。
秦桥不指望能三言两语就改变他根深蒂固了几十年的想法,浅尝辄止地说:“您家夫人是武将世家出身,前些年动乱的时候,本宫听闻尊夫人也参与过守城之战;您的女儿江蕊,虽然不涉朝政,但偶有对时局的见解,也是Jing辟非常。相信大人也曾惋惜过吧,如果江蕊是个男儿,所成功业必定不在振英之下。”
江法看她一眼,心说最惋惜的就是你这个丫头片子。
秦桥:“江大人,如果将来大荆朝还有如我,如江蕊,如尊夫人一样的女子,不甘于世道摆弄,想要争一片自己的天地,那时大人会打压她们吗?”
江法没有回答。
但是对于江法来说,不回答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上的极大转变了。
秦桥没有继续再说。
但她已经将主意拿定了,在清河身死那日就已经拿定了。
她要让大荆女子从幕后走到台前,发挥她们真正的能力,而不是日复一日地守着同一方一成不变的天空。
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或许到她老死那日亦不能成形;但她相信只要有人开了这个头,世世代代的女性就会顺着这条路去不停抗争。
直到获得应有的平等。
撵车已经到达庆家门口,等在那里迎接的是皇后的父亲庆陵以及她兄长庆蔬食。
“就像今日迎亲,”她喃喃地说:“总有一日,我要这大荆朝的女儿,都能亲自站在爱人面前,听他问一句愿不愿意;而不是连人生大事,都不能亲口说一声好。”
周景明叹一口气。
“到了,殿下先请。”
秦桥拎起裙摆下车,百姓欢呼起来,有的叫小相爷,有的叫宣抚使,还有的叫长公主——
秦桥十分随和地朝他们笑笑,接过女官递过来的枣子桂圆等物洒向人群;趁着他们抢夺的功夫,由庆陵亲自迎进门内。
今日众官眷都应秦桥这位长公主的邀请在太后的慈宁宫中候着——
反正往日太后也是这样召见她们,夫人们全然没有异议;只等着长公主将皇后迎回来,她们好在第一时间问新皇后安。
唯有庆家的女孩,因为能见到秦桥的缘故,便不管亲疏远近都留在庆府,想让殿下相看相看,回头若能叫秦桥给庸宴吹吹枕边风,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