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瑶看了她一眼,“误会所致,皆是他人假借赫赫军队之名,前来袭击我们,蓄意挑唆。中原有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朕以为,与其睚眦必报,不如以两国百年基业为先。”
额古纳音想了想,猛喝了一口酒,“陛下的主张,我是同意的,只是两国相争,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您也知道,能做主的并不是我。您打算如何与我母王谈?”
“王女过谦了。”郁瑶笑了笑,“谁人不知,在诸多女儿中,你最受赫赫女王器重,凡事也多愿意听你一言。”
“……”
额古纳音总觉得,这般蓄意吹捧,令她心里发毛。
“朕与你谈,不是空谈。这一仗从十年前,朕的母皇还在世时,就陆陆续续在打,时至今日也没有个定局。起因无非很简单,你们想要关内的丰美水草,不想受塞外寒苦,大周又不喜欢西域有强国抗衡,想要令诸国俯首称臣,是不是?”
“不错,陛下洞察。”
“哦,朕不管朕的母皇怎么想,但是朕有自己的考量。”
郁瑶放下酒杯,以指尖轻点着桌面,“你看啊,大周境内多的是耕地,而不是适合放牧的草场,的确是水草丰美,气候适宜不错,但赫赫人惯于游牧,并不擅长耕作,即便是你们得了这块地,不出三两年,也就成了贫瘠荒地,白白浪费了。”
“……”
“而你们那里的塞外气候,大周人适应不了,即便是夺了过来,天高皇帝远,也疏于管辖,难以长久。纵观史上,不只大周,也没有哪个中原王朝长久地掌控过西域,朕也无意勉强。”
这话说得客气,其实意思非常直白,我的地方给你,你不会利用,你的地盘给我,我也看不上。
郁瑶胸有成竹地看着她,额古纳音的神情就渐渐若有所思,“陛下果真这样想?”
“你看朕千里迢迢来西域边关,是为了虚与委蛇吗?”郁瑶道,“赫赫国之所以与大周相争,向往关内的水土,也是因为两国常年不通商,关外生活辛苦。王女你可还记得,你上次来京城时,所用的幌子是什么?”
额古纳音脑子机灵,今天也并没有喝多,听得出弦外之音,立刻笑道:“上回为暗中寻找我弟弟,以出使为借口,是我们的失礼。但我说希望两国互通商贸,却也不全是幌子。”
“那再好不过。”郁瑶向她道,“大周多的是米粮,丝绸,还有耐贮藏的果蔬,赫赫出产金、玉,还能带来更远的西方的物产,通商对两国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事。”
这一个甜枣给的,倒让额古纳音有些猝不及防。
就见郁瑶对她微微一笑,“有劳王女,回去替朕向你们国王转达,请她认真考虑。若贵国有意,朕以为,大可以协商,在许多类目上互免征税,互通方便。”
她思量片刻,郑重点了点头,“好,我回去定向母王禀报。”
郁瑶“嗯”了一声,看着不远处趁着她们谈正事,正偷偷说小话的两个孩子,郁瑾大约十分努力,终于逗得安弥笑了一笑,僵硬了半个晚上的神色略微缓和下来。
“若是两国和谈,此事也能迎刃而解了。”郁瑶努了努嘴,悄声对额古纳音道,“瞧你们女王这样紧张他,不惜派你亲自来找他,想必心里对这个儿子其实很在意?若是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两个孩子也无法在一处,又有多少意思?”
额古纳音无声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自己被算计得明明白白,且心甘情愿。
这一夜,直到宾主尽欢才散席,郁瑶本已发话,留她们宿一晚也未必不可,额古纳音到底想着,两国尚未言和,酒已经喝了,若是人都留下,于场面上不合适,还是领着人骑马回去。
郁瑶叮嘱她们慢些,好生送她们出了军营。
额古纳音骑在马上,让冷风一吹,看着远处山头上的星子正在思索和谈一事,身边近卫却忽然上前来,递过一个锦囊。
“王女,这是大周女皇命人暗中塞给属下的。”
什么东西?额古纳音一皱眉头,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五官却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字:“一日交战,朕的夫郎就一日不得安宁,别打了。”
☆、和谈初定
郁瑶对于赫赫国同意和谈的信心, 的确是很大的,只是连她也不曾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
她递去的口信, 不久就有了回音,一整个冬天,双方来往国书不断, 在中间跑腿递信,兼带交换意见的,十次里有九次是额古纳音, 硬生生将大周的军营跑成了半个家一样。
直到开春的时候,她最后一次来, 递完文书走过了场面, 被郁瑶留下一同喝茶。
二人坐在帐子里, 掀开着门帘,看着外面将士来来往往。
这个时节, 要是在京城,已经是草长莺飞的暖春了, 边塞寒冷,但雪化后的地上也总算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绿色,比之先前令人耳目一新。
大周的将士在边关苦守多年, 如今听闻两国停战修好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