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帘帐外显出一个高挑的人影,他坐在屋外,低声问道:“穆夫人,我是来给你看病的大夫。”
那声音温柔清澈,刚开口就好听得让晏枝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顿时生出了对这大夫模样的好奇。
可端坐在帘帐外的身影笔挺周正,显示出其不俗的涵养和风骨,让晏枝不好唐突地拂开帘子窥探他的样貌。
晏枝把手腕递出帘帐,片刻,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脉搏,指甲修剪得圆润齐整,指节修长,微微按压着她的脉搏,让她分外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屋里有淡淡的檀香味和不易察觉的墨香,那该是最好的墨水,能熏出这般沁人心脾的味道。
晏枝恍惚了片刻,听到帘帐外的男人低声说:“无妨,只是染了风寒,多休息两日便可,我待会儿写个方子,煎熬服用,三日便能有好转。”
“多谢大夫。”
“夫人客气。”
晏枝闭上眼,靠在床上看着帘帐外的影子,他取过莲心递过来的纸笔,在纸上飒飒写着什么。
“夫人可有什么忌讳的药材?”
“没有,”晏枝懒洋洋地问,“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想问大夫。”
“夫人请问。”
“八年不见,大夫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帘帐外一瞬安静下来,传来男子的轻笑声,似是在撒娇,带了几分委屈和服软,轻声道:“嫂子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别生亭渊的气。”
晏枝压下悸动,叹息一声:“你这孩子——”
她拂开帘帐,正对上那人一双含笑的眼,漆黑的眸像是缀着这世间最璀璨夺目的星子,淡色的唇挑起温柔的弧角,清俊逼人的面容让晏枝的呼吸一瞬屏住了,她的嘴唇微微一抿,笑着道:“长成大人模样了。”
穆亭渊一身白色长衫,腰间系着如玉系带,长发只用玉簪别着,说不出的清贵潇洒,他好奇地问:“嫂子是怎么认出我的?”
“身上的墨香,”晏枝站起来,仔细打量穆亭渊,笑道,“这么多年,你依然还是喜欢用这种墨。”
“是嫂子给我挑的,自然喜欢。”穆亭渊抬袖轻嗅手腕,道,“好像是留了些墨香,字写多了才露了破绽。”
“一回来就胡闹,”晏枝瞪了他一眼,又瞪向一旁偷笑的莲心,“你们也跟着胡闹!”
莲心忙道:“夫人息怒,少爷说想给你个惊喜。”
穆亭渊笑道:“嫂子生他们的气便好,不要生我的气。”
晏枝被他这副耍滑的样子逗笑了,新奇地道:“说说这几年在外头的见闻,若是好玩,嫂子便不生你的气。”
“那可讲不完,”穆亭渊回身坐回桌案旁,取了纸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同晏枝道,“嫂子得专门腾出几天时间给我,我慢慢给你讲。”说完,他停了笔,将纸张递给莲心,“照着方子抓药煎药,趁热端来,备点蜜饯。”
“哎!”
晏枝好奇地问:“真懂医术?”
“略懂。老师身体不大好,我便看了些医书,学了些皮毛。”
“厉害,”晏枝赞道,她看到穆亭渊胳膊上系着的白色绸带,遗憾地说,“岑老先生洒脱一世,葬于青山秀水间是一桩美谈。”
约半年前,岑修文阳寿用尽,在樊阳湖边结束人世的最后一次呼吸,梁帝要将他尸身送回皇陵安葬,但以岑修文的想法,活要自由,死亦要自由,执着地将墓留在此地,继续饱览山河秀美,而不要去那狭小拥挤的陵墓和一群索然乏味的干尸挤在一处。
穆亭渊回想老师,仍不住鼻尖酸涩,他点了点头,道:“所以,老师逝后,我去了他一直想去的蜀地,去行过被yin哦至今的蜀道,这才耽搁了回来的行程。”
“无妨,你安全无虞便好。”晏枝道。
“嗯,”穆亭渊看着晏枝,眼神炽热,他上前替晏枝系上披风的系带,拔高的身段修长,分别时,穆亭渊还没有晏枝高,而如今,少年已长成男人的体魄,晏枝只到他的肩膀。
两人距离有些近了,穆亭渊身上的墨香越发浓郁,晏枝的呼吸下意识放轻,她听到男人的嗓音在耳边低哑地响起:“我这次回来,想一直留在嫂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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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亭渊与晏枝一同回穆府休息,路上聊了许多闲话,等到穆府时,晏枝刚下马车便看到一个八岁大的孩童一溜烟从大门内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晏枝的腿。
“大大!你回来啦!”
穆亭渊的神色陡然变得冷淡,他一路上嘴角挂着的笑容顷刻抚平。
“哎!”晏枝抱住男童,摸了摸他的脑袋,“今儿有没有用功读书呀?”
“有!”男童朗声道,“先生还夸我聪明!”
“真是个乖孩子。”晏枝揽着小童,直起身对穆亭渊道,“这是丽娘的孩子,信上同你提起过,他叫穆念,说是要感念穆府的恩情才起了这个名字。”
“他与嫂子感情很好。”穆亭渊笑着说。
“毕竟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