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分忧,朕倒要听听,你又要如何为朕分忧。”
李景勉强笑笑说道:“儿臣听闻为能量石已经牵连了不少人, 但罪魁祸首一直没有抓住,儿臣命詹士府的官员仔细核查,最后竟发现钱财都流入了东宫。儿臣失察, 已将自作主张卖能量石的徐选侍押入五城兵马司候审,并将银两封存, 等候父皇发落。”
李元澍亲自清理了香灰, 添了香料, 却久久没有说话。
李景等得满心忐忑,皇帝却忽然说道:“朕记得徐选侍进东宫也快一年了。”
“是, 父皇记的不错。”
“如此算来,你跟她也算是熟识,日夜相对的女人, 现在主动把她押到五城兵马司,你舍得吗?”
李景万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么个问题,于是垂首答道:“只要是为了江山社稷,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李元澍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是啊,只要是为了江山社稷,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你也懂这个道理。”
李景忐忑地问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她?”
“买卖能量石,与寻常商贾低买高卖相比更加恶劣,按照她这一套法子,即便没有货物,也能盈利,说到底是骗底层人的钱。长此以往危害江山社稷。不过……从前没有人这样卖过东西,律法里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如此买卖,如今便只能以卖假货为由惩治卖能量石之人,再修改律法,禁止以后有人这样做。让东宫把银子交到国库,把人继续关押在五城兵马司,审结之后再做定论。”
“是。”
李景脸上露出喜色,因为皇帝似乎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
皇帝看着太子不由自主露出的欣喜神情,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
正月下旬,杨太后的病更重了。
年节的气氛还未过去,仁寿宫里却一片安静,人人伺候太后娘娘,唯恐山陵崩。
太后的气色彻底晦暗,躺在床上有出气没有进气,荣国公夫人陪在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太医给太后舌下含参片便退下,显然是药石罔救。
此前杨太后生病也只是寻常的老人病,可这次不同,因为太子的一点小错,杨太后动了怒,起身略快了些便觉半边身子没了反应。仁寿宫上上下下慌了神,立刻请太医,但太医来的时候太后娘娘便已经躺在床上没了知觉。
杨太后在后宫病重,前朝却一点都没消停,尤其是杨家,以杨首辅为主,拼命打压宁王,原先只是暗中捧太子,现在简直是明目张胆地说太子好。
可皇帝偏偏一反常态,连日都夸赞宁王办事妥帖,弄得杨首辅多年的风度都不顾,竟在朝堂上与皇帝争论起来。
“陛下,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于朝政,是江山社稷之福!如今还是应当由太子主持政事,才符合礼法,符合天下万民之心!”
皇帝坐在龙椅上幽幽说道:“我竟不知天下万民都心向太子。”
李陵抢在太子之前跪下,恭敬说道:“天下万民只会心向父皇,儿臣虽参与政事,但主持尚未经验,还是应当由太子殿下主持才是。”
李元澍锐利的眼神一闪而过:“宁王,太过自谦便是做伪。你要违背君父的命令吗?”
李陵磕了一个头说道:“儿臣不敢。”
李景似乎无法接受如今的情形,跪下争辩道:“父皇,若是儿臣有哪里做得不对,父皇可以指教儿臣,儿臣万万不敢贪权!”
“指教?”李元澍冷笑了一声,“你当太子已有十数年,参与政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今日竟还要朕指教,可见平日便不用心。从皇陵修造,到内务府敬献锦缎,再到江南筹粮,你不仅没有尽到太子的职责,还多方阻挠宁王办差。东宫内帷不修,上下交乱,你身为太子放任东宫女子犯法。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的失职。”
“儿臣……”李景想解释却无从张口。
“朕心意已决,你们都省省力气。”
李元澍看了太子和杨首辅各一眼,杨首辅还想继续带领百官继续争论,就在杨首辅打算开口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金玉碰撞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清脆的节奏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君臣安静下来,去听这一声声的节奏。
“是云板……”
礼部官员喃喃一声,官员和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太后薨了。
皇帝一下站起身来,仿佛不敢置信,杨首辅瘫坐在地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依仗,李景更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太后辗转一生,年轻时候随儿子南北挪移,如今古稀之年去世,也算是寿终正寝。皇帝落下一滴泪,脑子里浮现出杨太后的一生,等到了仁寿宫,亲眼见到皇太后的遗容,更是声泪俱下。
李元澍和杨太后的母子感情早年间是十分深厚的,反倒是当了皇帝之后,杨家权力越来越大,皇帝和太后才渐渐疏远了,如今太后去世,皇帝反倒想起太后娘娘的好来,但也一切都晚了。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