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和时间,画灵是不会想到这是有人故意引来试探她的底细的。
明田倒要看看,这画灵会怎么做,她又会用什么办法来救齐世缘的性命。
但是让明田万万没想到的是——画灵袖手旁观了。
说袖手旁观,不如说她是冷眼旁观,甚至还面带期待。
电光火石间,明田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她暗骂一声“不妙”,指尖弹出一道灵气,把刚要附身在齐世缘身上的一个小鬼打的一声惨叫。
若是寻常人,是听不到这声惨叫的,但齐世缘不一样,他原本就被画灵青睐,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外加他几乎算得上是半个魂魄离体了,所以旁人听不到的惨叫声,却被他捕捉到了一丁点。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很快就又听到了第二声,他这次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诡异的是,公园里的其他人像是没有听到有人在惨叫一样——怎么回事,好像只有他能听到!
打散了两个小鬼,第三个立马察觉到附近有高人,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明田没有去追。
大世将出,往后这种生灵,杀也杀不完,只能另谋他法。
齐世缘被吓得站了起来,左顾右盼,面上有几分忐忑不安和害怕,他手里紧紧地抓着风筝线,喊了几声:“谁?谁在叫?”
“刚才谁在叫?!”
附近的人见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被吓得不轻,忙拉着小孩走远了,便是有几个想要过来帮忙的,看他这副魔怔了的面容,也被吓得后退三尺。
“自然是想害你的东西在叫。”一道清冷缥缈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到他的耳朵里。
明田从一旁的公园树下走来,她走得很快,缩地成寸,不过瞬息间就停在了齐世缘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她穿着姜明田常年爱穿着的那身蓝衬衣黑裙子的学生装扮,一头黑发披散开,在脑后无风自动,看着就是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乖乖女形象,但她站在这里,却无端地叫齐世缘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你是?”齐世缘问。明田出现的这么突然,又这么诡异,按理说换个人就要吓一跳了,可偏偏齐世缘,像是没事人一样,还能和她打招呼。
明田顶着一张十六七岁小姑娘的脸,老气横秋地道:“年轻人,我看你这段日子,面堂发黑,恐有横祸,想来是身边有些志怪之物作祟。你二十来岁,只要保持正常作息,锻炼身体,一般的邪祟是近不了身的。”
齐世缘习惯性地道谢:“多谢这位道……呃,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还说这么奇怪的话?”
明田面色不改,只道了一句:“凡事讲究个缘法,可一不可再二,我救了你一次,不会再特意救你第二次。但世人皆讲究个缘法,你我相逢即是有缘,我看倒可送你一句话。”
齐世缘只觉得眼前这十五六岁还在上高中的女学生有些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但他只以为是对方中二病发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意敷衍了两句,心里还记挂着那幅画,匆匆地收了风筝就要离开。
明田却是一把上前,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她的动作很快,快到齐世缘还没反应过来,两指一掐,一股力道就被传到他体内了。
早在明田现身的刹那,画灵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躲了起来了,所以明田做这动作的时候画灵即便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再者,凭借她的力量,也无力阻拦。
明田的动作很快,快到不过一个瞬间,就已经松开了齐世缘的胳膊,随后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年轻人,切记,魔自心生,唯有心灵通透,意志坚定,或可活命。”
等到齐世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原地收着风筝线,身边没什么人,方才听到的惨叫声和见到的那民国女学生,更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难道,这只是他的一个幻想?
齐世缘自嘲又后怕地笑笑,他这两天看来还真是有些魔怔了,看来,确实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匆匆收了风筝,骑着车回家,随后进了书房,就再也无法出来了。
暖黄的光晕下,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扑蝶》,那眼神,与其说是看着一样喜欢的物件,倒不如说在看着挚爱的人。他的神情专注到了有些痴狂的地步,两眼就这么一眨也不眨地,竟没半分干涩肿胀之感。
静坐了半晌,齐世缘如梦初醒,灵感就在这么一刹那间喷如泉涌,忽然间,他就知道该怎么修复这古画了——最后一环,为仕女点上面容。
他小心翼翼取来朱砂,如同信徒朝圣一般,虔诚地开始修复。
午夜零点,客厅的钟声滴答了一下,久低头的齐世缘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随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满意地看了看桌上已经被他修复完整的画作,最后忍不住将它挂了起来,将灯光挪过来,慢慢欣赏。
一米多长的画作挂在墙上,画中仕女足有真人大小,她的面容终于被齐世缘一点一滴地修复成功:两弯柳叶眉,双眸黑亮,一点朱唇,脸上的表情,是天真无邪的少女特有的活泼和生机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