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不惯,立刻问:“为何偏偏是你灌了这壶酒,是给何元菱留后招?”
李宜真却也不慌,只是神情黯然:“卑职私下讨酒,甘愿接受宫规处置。”
邬思明脸一沉:“不说实话,这是要上刑?”
刑部的人手可就在一边虎视耽耽。
若要是今日之前的李宜真,那还真是怕事的。但经历了早上的一遭,她已经变得勇敢。
李宜真缓缓抬起眼睛,直视着邬思明,简短而清晰地说了四个字。
“家父李岱。”
顿时,邬思明手一颤,杯中的茶洒shi了官袍。
姚驰心中一动,知她在这当口提起自己的父亲,必定事出有因。李岱在出事前,曾经是二品大员,在朝中亦是威名赫赫的人物。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史,竟然会是李岱的女儿。
而邬思明就更慌了,李岱之死,他虽不是主谋,却也脱不了干系。当即决定要将何元菱和李宜真一起弄死,以绝后患。
邬思明眼中已聚起厌恶之色:“内务府做事也是
越来越不成体统,犯官之后也能担任如此要职,待老夫和程太师商议,借这机会好好整肃内务府。再不管管,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了!”
又转头对顺亲王道:“顺亲王,这宫婢私下讨酒,又不配合审讯,还想举出她那个大逆不道的逆贼老子来撑腰,直接下刑部大狱吧。”
顺亲王正要说话,被姚驰打断。
“邬大学士,臣倒觉得,她在此时提起李岱,必有下文。不如听听。”
姚驰一抬手:“照实说。”
一双Yin鸷般的眼睛盯住李宜真,又道:“别撒谎,你还没那道行。”
李宜真暗舒一口气。果然赌赢了。
她从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决定要赌一把。皇帝派人来审案,这审案组里就一定有明眼之人。她不能表现得懦弱,越是镇定自信,才越是能让人相信她说的话。
李宜真道:“谢谢大人耐心。卑职提及罪父,是想告诉各位大人,卑职家中也曾有过‘千里香’,是罪父出使西域时带回。卑职那年八岁生辰,罪父亲自开启此酒替卑职庆生。
“同样的生辰、同样的美酒,昨日卑职触景生情,思念罪父与家母,一时情难自抑,才私讨了一些。闻其味,便好似又与家人在一起了……”
讨酒本是何元菱授意。可这美酒的典故,却又的的确确真实存在,说着说着,李宜真亦是动了真情,落下两行珠泪。
姚驰却还是那副冰冷平静的模样,转而对顺亲王道:“臣觉得她所言非虚。既是私下讨酒有违宫规,却也不是大理寺和刑部管辖,交有内务府处置便可。”
那顺亲王以前也是得了李岱诸多好处的。李岱出使过好几次西域,每回都给顺亲王搜罗不少奇珍异宝,李岱出事被处决后,顺亲王还颇是伤心了一段日子。
当然,也就是伤心了一下而已。
好在命运将李岱之女送到了他面前,他乐得给九泉之下的李岱还点儿人情。
于是点头道:“的确说得通。反正也不怕她跑了,酒留下,人先回去吧。”
李宜真却倔,竟道:“卑职想等验酒结果,请求各位大人容卑职在此等候。”
“你当这里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邬思明怒了。
李宜真却出人意料
地硬气:“卑职当初没想来,现在也不想走。”
气得邬思明差点背过气去。
还是姚驰解围:“念你孝顺,容你在这等候。若有毒,你脱不了干系;若没毒,许你将这酒带回去。”
“谢谢大人。”李宜真感激涕零。
很快刑部勘验结果出来,李宜真这壶和无双殿的库存酒一模一样,非但没毒,恨不得喝了还能强身健体、滋Yin壮阳。
这说明造酒坊的的确确没有在分酒时做手脚。
那么问题来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何元菱在慕尚宫大殿里动了手;要么果然是食性相克。
顺亲王和众人交换一下眼神,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请何元菱受审了。”
邬思明一脸不屑和不愿:“呵,你们确定能请得动她?皇上为了她,是要和天下人都做对呢。”
李宜春抱着她那壶酒却还没走。
闻言道:“卑职斗胆,能否再多问一句?”
顺亲王正头大:“说,说完赶紧走,本王闹心。”
“早先无双殿与慕尚宫派人去找过何总管,说是太后娘娘与淑妃娘娘都出现了中毒症状,敢问……可是胸部出现肿胀红斑,头皮麻木,浑身却奇痒不堪?”
邬思明大叫:“大胆,太后凤体岂是你能擅问!”
顺亲王皱了皱眉,却不由自主望向了姚驰。说实话,顺亲王向来一团和气,谁都不得罪,也可以称作不能干,要他来主审,无非是因为德高望重,而且他没有偏向性。
但真要他做什么雷历风行的决断,那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