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怎么了?”
他见不得她落泪,心软,还心疼。
华枝咬着唇,又伸手探向那把匕首,萧欤便又将匕首递给她,却见她猛地将其拔了开。
“小心!”他连忙道,“小心它伤了你。”
女孩子家,没有使枪弄刀的,不知晓轻重,很容易便会出事。
“无事。”华枝示意他不要担心,垂下眼,仔仔细细地盯着那柄匕首的刀口。
匕首的模样,她记得清清楚楚。
刀口的模样,她亦记得清清楚楚。
女子沉声,缓缓道:“当时,萧景明要逼我死,赐我了毒酒、匕首与白绫。可我偏偏不愿死在他的东西之下,脏。”
似是预料到了什么,男子眸光轻轻一颤。
“你带兵攻入城门,皇城破,生擒萧景明于马下,我这一生便无留恋。”
“莫要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怕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上辈子的事,过去了,都过去了。”
华枝不理他,缓缓一笑,萧欤瞧着少女面上的笑意,明明是明艳妩媚,却无端让他从心底里生了几分寒意。
“彼时手旁无他物,只有这柄匕首。”
她的话,字字如针,扎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一白,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陷入了一大片的晕眩之中,下一刻身侧却突然敞亮起来。他看见自己身披着甲胄,率着兵马,攻破了皇宫朱红色的大门。
皇宫无所防范,他很快便生擒了萧景明。
黄袍男子跌落马下,满眼不敢置信,“萧琼之!你为何会谋反……”
萧欤不理会他,兀自骑着马,直奔一处而去。
华春宫。
他心心念念之处。
匆忙推开宫门,拐入里屋,却听见瑶月的一声极为凄厉的喊叫。萧欤眼皮一跳,竟直接从马上摔下,跌跌撞撞地掀开帘子跑进去。
“娘娘——”
他跌倒在床边,看见床帘被人轻轻掩着,依旧是素白色的纱帐,朦朦胧胧的如一层薄翼。少女安静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漫天的鲜红逐渐从床榻之上溢出,漫到萧欤脚边。
他颤抖着双手,将女子逐渐冰冷的身体抱住。
她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其上刻有暗金游蟒,正是栩栩如生。
☆、大结局(一)
萧欤身形一颤, 从冗长的回忆中跋涉出来。
他记起来了,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他将小臂伸了伸,反手握住女子一双手。许是夜风入户,她的手有些凉,萧欤便将她的被子又往上提了一些, 把她的整个人裹紧。
男子也手也一寸一寸转凉。
他低下头, “我记起来了, 我率军攻破皇城,生擒萧景明后,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华春宫,方推开华春宫的大门, 便——”
便看着你手里握着这柄匕首, 捅入了自己的胸口。
后半句话,他下意识地喃喃。
华枝的眸色亦是一颤, “做的……第一件事?”
“是,第一件事,”他点头, 笃定道,“亦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上一世,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入东宫, 成了萧景明的妃。我恪守着法度礼仪,只想远远地观望你,只求你平安、开心。萧景明却欲置你于死地, 我便动了起兵谋反的心思。”
“起兵谋反,”华枝一愣,“等等,叔叔是为了我,起的兵、谋的反?”
那不然呢?
萧欤望着她,眸色深深。
“你也觉得好笑么?”男子勾了勾唇,笑容之中,颇有几分无奈,“自幼,父亲、老师便教导我,何为尊卑、何为礼序、何为规矩。过往二十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都做得很好,直到他要将你处死。”
“可,我不悔。”
“我见过大萧万马齐喑的朝纲,见过皇位之上的碌碌无为,见过官家幕僚的草菅人命。”
“我见过当今圣上怫然一怒后,朝天圣台下堆起的皑皑白骨。”
“我见过滨西大水肆虐、万千难民流离失所之时,长生殿的声色犬马、歌舞升平。”
“我见过假借水神显灵的舞弊案过后,顾家三子改变的命运。”
“我见过樊明因一只金雕的死,见过平北将军的死,见过浔州顾二郎的死,见过圣台下无数劳工的死。”
还见过……
母亲的死。
闻声,华枝的呼吸一促,不可置信地追问道:“顾家二郎,死了?”
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死了?
萧欤点点头,“是。”
他死在了祁王府,离去时,身侧是他虽已疯癫但最敬爱的兄长。京城内医术最好的大夫,还是没能保住他。
华枝一默。
说也奇怪,明明窗户都被萧欤关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