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里,是被他亲自送回长乐宫的,之后就再没见他的面儿,数数竟也有七八日了。
虽一时三刻想起来便在心中斥骂几句,但今日忽然又见倒意外有几分故人重逢的感觉。
只是显然太尉大人不是她这么想,清冷俊颜上寒霜一片,狭长凤眸斜斜睨过来。
闻静菀缩了缩脖子,先还满面春风的小模样登时就收敛了起来,换上一副乖巧至极的讨好笑颜,当先福了福身:“太尉大人也来看花灯呀。”
因着心虚,一口小嗓音又娇又糯,能勾得人心里软成一团。
周遭因着赵冕突然出现愣住的众人半晌回过神来,连忙蹲身行礼:“见过太尉!”那几个锦袍公子亦是恭恭敬敬俯身长揖,口称“参见太尉”!
赵冕未理会,只垂眼似是漫不经心地扫过身前的闻静菀,见她面容白嫩气色尚佳,一弯新月似的眉梢下双瞳剪水透出几分遮不住的灵动,不由眉心舒展,心道这是病好全了。
不过待目光移到她唇角娇俏的梨涡,两瓣樱唇仿佛涂了口脂,颜色鲜艳,笑起来媚态妖娆,叫人一眼看了便错不开去,略瞥了眼高台下俯身作揖的几人,眉心顿时又拧起,深眸沉下两分。
“臣竟不知长公主还有这等做诗的才学,高台斗艺,着实好雅兴。”
如此一句,便是最驽钝的人也能听得出他话中的不以为然,这句虽是指名道姓了说闻静菀的,围聚在这处的众家贵女却都宛如自己也被一并斥责了似的,面上涨红,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叶芸竹本是惊喜地看见他来,听见这句面上登时一白,咬着唇直挺挺站在那儿,然而赵冕丝毫没有看她的意思,目光犹自落在闻静菀身上。
闻静菀心虚地垂下小脑袋,总觉得太尉话里的意思是在敲打她,毕竟出风头可不是她一个落魄公主该做的事,她这样的身份到了如今的境况就该谨小慎微不惹人注目才是。
想到今日才狠狠还击了李氏,还在外命妇们面前端了架子,闻静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抬头瞄一眼太尉大人高深莫测的神情,舔了舔唇,小声道:“太尉大人误会了,只是刚巧走到这里,看见大家都在玩,小叶姑娘便让本宫也抽一张,不、不是斗艺……”
“嗯?”赵冕未启唇,只斜睨着她轻哼一声。
闻静菀当即小脑袋甩得极快,眼前都要晕出花儿来:“太尉大人说得是,都是本宫贪玩,才在此处与众位姑娘们斗艺,着实不该,本宫才疏学浅,素日不知进取却只想着卖弄……呜……”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当众质疑太尉大人的话!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只内里一圈人隐约听见几个字,但单看她动作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兼着方才太尉丝毫不客气的斥责,一时间众人心里都确认了先头传出来太尉并不待见这位长公主的消息只怕属实无疑。
被周围或同情或冷漠或鄙夷的目光注视着,闻静菀一门心思却都放在了赵冕身上,真是七八日没见着人心里便懈怠了,居然忘记太尉大人是个多么吹毛求疵的性子。
眼见小公主眸子眨也不眨地落在自己身上,赵冕面上滑过一丝满意,却忽的听见高台下那个替闻静菀做诗的男人拱手说话。
“禀太尉,在下以为太尉方才所言有失偏颇。”
赵冕凤眸幽深,侧过头看他一眼,慢吞吞道:“哦?”
花灯下,一阵寒风拂过,打在人脸上,冷得仿佛要沁进rou里。
这一瞬间,闻静菀心里忽的涌上来个疑问:大冷的天,她何苦出来遭这样的罪呢?
李承陵显然并不畏惧赵冕,一派萧疏轩举之态:“今日宫中既设了花灯会便是要人观赏的,可花灯会上自然也不会只赏花灯,故而便有了这抽笺做彩头,虽说纸笺上置了题目,却并非太尉所谓的斗艺,不论对诗抑或琴棋书画,都是年节将至的应景玩物,答得上来博个满堂彩,答不上来也无妨。长公主既来赏花灯,又与诸位姑娘一起抽了花笺,不过是与大家一起玩乐,太尉实在不必苛责。”
说罢,又朝着赵冕做了一揖,长身玉立,浑然有些飒飒君子之风,引得周围不少贵女偷偷羞红了脸。
闻静菀却是欲哭无泪,本来听着他前面的话她还在心里点头赞同,谁曾想这人居然画风一拐把她也给带上,这不是坑她吗!
小公主提着心偷看太尉大人的脸色,果然见他唇角弯起,心下一沉,完了完了,太尉大人生气了。
不等她张口要撇清,就听见太尉大人语气凉薄地问:“长公主的意思呢?”
闻静菀深吸一口气,神情虔诚庄重:“这位公子所言差矣,太尉并非对本宫苛责,此事本就是本宫的过错,太尉若一味包庇才是害了本宫。今日太尉一言,本宫犹如醍醐灌顶,想来有太尉在一旁Jing心提点,本宫才能更加谨言慎行。”
她一口气说完便连忙去看赵冕的脸色,赵冕斜斜瞥她一眼,眸中闪过几分笑意,只看到小公主盈盈期盼的眼神,随意勾了下嘴角回应。
闻静菀这才放下心来,又去看高台下那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