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下,在满目葱茏之色的茫茫大草原之上,有一行排成“人”字的大雁飞过时,宣宗皇帝低下头,轻轻吻住了怀中人的唇畔。
他们顺理成章地在巨鹞上有了一个吻,唇齿相接,相濡以沫,以天地江河作证,以日月山川为鉴,朝朝暮暮,君心我心。
“你若是喜欢的话,”一吻毕,宣宗皇帝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怀中的钟意,莫名激动了起来,指着那行刚刚飞过的大雁道,“朕现在就能去叫了人来一起……到时候你看着朕亲手把它们捉下来!”
“还是不了吧,”钟意笑盈盈地仰头望着言语莫名幼稚了起来的宣宗皇帝,满目柔情,缓缓道,“人既都成对成双了,又何必再去为难了那些大雁呢?……陛下还是去互市上给臣妾买一对吧,反正都是大雁,倒也不差什么……陛下亲自买的,那也算是亲自送的啊。”
钟意既都这般说了,宣宗皇帝也就只好悻悻然地放弃了,二人从巨鹞上下来,回到塞外行宫,刚刚坐定没多久,便听有宫人来报,说是敕勒川残部之大单于迈得木里棋听闻“君父”亲至,特在白寨设下盛宴,恳请“君父”亲赴。
——这一句“君父”可是有说头的,虽然迈得木里棋怎么看怎么都要比宣宗皇帝年长上许多,但这事儿要论起来,得从成宗朝间说起。
当年最早是敕勒川大单于呼和韩先聚集西北十二盟,打算南下自徐北攻近大庄,掠夺大庄资源以抚慰敕勒川内部纷争,结果被其时尚任“大将军王”的武宗皇帝悍然携兵北上横扫三百余里。
呼和韩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麾下三大悍将尽皆丧于大庄之手,最后在白寨与武宗皇帝背水一战时,更是将最后的数万人马一战损失殆尽……最后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地逃回敕勒川内,结果被自己的亲兄弟给乱刀砍死……
呼和韩死后,敕勒川残部如一盘散沙,再经不起大庄的半点打击,额尔德木齐振臂一呼,自说自话地给自己写了“紫券”继书,成了敕勒川内的新一任“大单于”,然后识相的不行,直接开门跪地相迎大庄北上的兵将,与武宗皇帝签订了“白寨里条约”,割让了白寨以南的所有土地,赔偿大庄百万两金银,并带领整个敕勒川府首称臣,以大庄附属国称之。
自这往后,敕勒川每一任新单于即位,皆要有洛阳那边的正式册封为鉴,洛阳敕封与曾经塞外诸胡一曾签订过的紫券并重……这般算下来,敕勒川内的大单于,无论年纪长幼、辈分大小,都皆要称呼大庄的皇帝一句“君父”了。
塞外诸胡当年曾经是被武宗皇帝以铁血手腕悍然清洗过的,时隔近五十年整,敕勒川内仍缓不过声势来,但到底年份经的越久,有些过往的沉痛教训便忘记得越快……迈得木里棋是当年开门相迎、割地赔款的额尔德木图齐的后人,也完完本本地继承了他祖先的柔jian狡诈,此番宣宗皇帝北巡塞外,也是专有震慑他们之意,此番迈得木里棋既然主动来请了,宣宗皇帝略作收拾,便带了钟意一同过去赴宴。
宴席上觥筹交错,不过吃吃喝喝的那一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钟意记挂着留在塞外行宫的儿子裴琼,也没怎么尽兴地享受那些歌舞声乐,见大庄这边的人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迈得木里棋无奈,只好中途叫歌女舞ji都先下去了,笑着侧过身来与宣宗皇帝道:“君父身边既有了那等美色,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的……我们塞外人素来都欣赏能歌善舞的好姑娘,不知这位娘娘今日可否过来与我们开一开眼呢?”
见众人闻声皆将目光向自己投来,正神游天外的钟意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对方指的竟是自己。
钟意下意识的向身边的宣宗皇帝看了过去。
宣宗皇帝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回了迈得木里棋一句:“这是朕的妻子,你既叫朕一声君父,便也该称她一句母亲……你既有此意,不妨先叫你的亲生母亲出来与大家开一开眼?”
迈得木里棋大窘,但叫众人最后都不禁吃了一惊的是,迈得木里棋窘迫罢,竟然还真叫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胡人老太出来,当众跳了一曲胡旋舞,然后呵呵笑着对宣宗皇帝道:“君父莫怪,母亲她年纪大了,笑得有些不尽人意……不知这位母亲?”
“老人家跳的也已经很不错了,”宣宗皇帝也跟着呵呵笑着赞赏了句,然后话锋一转,面无表情道,“不过这是你们这边人的风俗了,在我们大庄,如果自己的妻女被人要求当众起舞,便是对主人家的一种挑衅与羞辱,得要拔出剑来一对一的当场生死决斗才行……”
宣宗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抽出了侍立在他身后的傅长沥腰间的潺水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这把潺水剑,当年跟着外祖父时,亦是在你们这边大放异彩过的,朕武艺平平,自然比不得外祖父当年,迈得木里棋,你可要与朕来领教一二?”
迈得木里棋听得唰地一下变了脸色,既是对宣宗皇帝言语间隐晦暗示的当年白寨之战时敕勒川惨败而感到的屈辱,亦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宣宗皇帝竟会如此郑重其事,只为了一个女人而在两边邦交融洽场合大动干戈……但无论如何,迈得木里棋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