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事已至此,没什么再推诿的资格。
见史文恭没有制止的意思,“辽东野人”犹豫着出列,长枪拄地,朝她单膝一跪。
一半是由于她那玉石俱焚的死亡威胁,一半也是真正佩服她孤注一掷的胆识。方才引线燃起的一刻,多少人绝望地认为此生休矣。眼下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一个轮回,不得不对她心生敬畏。史文恭既已低头,剩下的人也没有僵持的理由。
潘小园并不清楚“面向黑山许誓”到底为何,但见周围诸人均神色肃穆,知道萧和尚奴并非说笑。也不知以契丹民俗应当如何应对,只得万福还礼,表示接受他的好意。
数十常胜军首脑,不论情愿不情愿,先后一个个向她低了头。潘小园用心记着每个人的名字。大多是直率豪爽的游牧民族兄弟,守信重诺,最服勇士,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比某些汉人要可靠得多。
她开始还担心自己身为女流,或许不足以让这些大男人拜服。但常胜军中大多是故辽遗民,风化视中土为疏,妇女参与军政司空见惯,乃至皇后、太后执政亦非罕事。因此对她一个女子效忠跪拜,完全不是什么丢脸之举。
她深吸口气,望着眼前高高矮矮一群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面目各异的戎装大汉站成一排,看来在等着她的第一个命令。
第296章 心结
常胜军将官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对这第一个命令反响并不太热烈。史文恭出让兵权, 毕竟也间接成了三十万人的救命恩人, 况且全军上下, 算是蒙他一手训练到现在的水准, 如何肯立刻翻脸?
常胜军一日之内两易其主, 军队意志前所未有的不坚定。
潘小园脸一沉:“方才一个个对天发誓, 听我号令的都是谁?”
选几个自己能记住的名字,直接摊派:“萧和尚奴,高小丑,崔狗子听令, 把史文恭拿下!”
三人愁眉苦脸围上来。高小丑其实一点不丑, 硬朗的国字脸上一脸为难:“史将军, 对不住, 休怪。”
旁人或许不知她心思,但史文恭如何不明白, 她这是明晃晃的要立威。“拿下史文恭”便是常胜军对新领袖的投名状。
情有可原,就是忒狠了些。和他当初杀郭药师是一个路数。
报应不爽。
叹口气,顺从地任他们拿住,找出副钢铐铐住,押回本营,威严扫地。
潘小园终于彻底放心。全身一阵冷一阵热,力气再撑不住,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萧和尚奴一把扶住。
棉线一层层解开, 竹筒里的炸药一股股倒出来,倒进盛满水的大铜缸里。黑烟弥漫,刺鼻的味道慢慢散去。随后又有人飞奔去清理火药库中的残存药粉。等最后一枚炸药筒处理掉,常胜军人人如释重负,欢声一片。
她攥紧手中铁牌和钥匙。只觉得疲惫不堪。全身重量突然轻了许多,又是头重脚轻,走两步,便跌在地上,突然便想一睡不起来了。
隐约听几人叫道:“去唤军医!……”
没多久便醒了。觉出自己在中军帐里,倚在一块羊皮上。右手手心的灼伤已经被上药包扎,一掌清凉。
手腕上让人搭着脉,身上盖着那件让自己丢在地上的水绿披风——依然带着泥灰,一群大男人能想着把这衣服捡回来,已经算很尽力了,没人想起来给她掸掸。
“军医”是个身强体壮的契丹人,看样子诊病之余,也没少抄家伙上阵打仗。他神色轻松,转头朝旁边说道:“夫人只是疲累惊悸,并无病患,腹中胎儿也无大碍,只要休息便好。各位尽可放心。”
潘小园:“……”
眼看周围一圈军官汉子都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脸蛋上涌出一点红,小声抗议:“哪有什么胎儿……这人不专业……换一个……”
契丹军医面露不悦之色:“在下是中京大定府最有名的大夫,曾去萧元妃府上出过诊的,如何便不专业了?”
周围一圈常胜军将官面面相觑,神色更复杂了。
契丹军医信誓旦旦,说是才一月有余,属于刚刚能被诊断出来的时刻。潘小园算算日子,认命。
还好周围都是少数民族同胞,民风粗放之下,也没觉得有多难为情。略略休息一番,喝了一碗糖水,就Jing神抖擞的起来办正事。
三十万军队在等她号令。可自己完全没有调度军队的经验。尽管跟武松、岳飞、林冲这些兄弟们随军日久,也叶公好龙地试着学习过他们的军事技能,但毕竟毫无实践,此时两眼一抹黑。
第一反应是想叫史文恭来问。但若真的事事依仗他,新交割的兵权成笑话了。
必须自力更生,才能让人信服。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读过的所有典故,孙子兵法完全背不来,只想到刘邦的“约法三章”。要来军队花名册,命将百夫长以上军衔的都叫到中军营帐跟前,简短训了个话:“史将军已将兵牌出让与我,这大家都已知了。此前几日咱们立场不同,谁也谈不上冒犯谁。纵有不愉快之事,我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