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裘,立在斗拱之下肤光胜雪。她那眉眼间大是承了李玚的锋利,却时常笑着,不须婉伸郎膝上,已是无处不可怜。
李玚将怀里的李昉放下,轻轻点了点李虢儿的前额,嗤笑道:“你的心思朕还不知道呢,左右观音奴今日已然教朕从阿慈那里带出来了。你只管领着他去顽,朕也不管了。”
听得此言,李虢儿欢呼一声,全无平日的端庄,拉了李昉的手便要走。李昉如今将近两岁,虽说已然会行走,却还不长于奔跑,幸而李虢儿心思细腻,只拉着他的手缓缓而行。
李玚犹不放心,向萧韶道:“一会儿多叫上几个黄门轮换掌灯,别出甚么差错。”
萧韶含笑应下,李玚便在紫宸殿前等谢洵来,半晌方等来了去传人的苏严。
苏严叩首道:“启奏大家,今日不是谢相公当值,他已回府去了。”
李玚有些不悦道:“往常并不见他这样早回去。”
口里虽如此说,究竟也无可奈何,李玚看雪的兴致大减,有些恹恹地回了殿中。苏严见此连忙跟了进去,等无人时方悄悄地向李玚道:“谢相公猜着大家今日大抵是要传他的,只是实在有旁的事牵绊着,说是往后日子还长,甚么非要争一朝一夕呢?”
苏严以为的一朝一夕自然与谢洵所言的不同,只是李玚听了自然立时会意,便转怒为喜道:“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谢相公可说了么?”
“仿佛是姜拾遗的事。”苏严有些不确定地道,“今日过午谢相公便出宫去了。”
李玚闻言一怔,继而无奈笑道:“朕知道了。你且去罢。”
苏严口中的姜拾遗是左拾遗姜翰,从前的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旁人都道他性子比崔承祖还要软弱些,李玚却知道并非如此,倒也不是甚么说不得的私隐,不过是从前得罪过禤仪和谢洵。只是如今冯昭辅一党已被清剿,他因着无甚大过,便只贬官而未出外。因朝中一时无新人可用,李玚也不愿在此时为难他。不想谢洵却非要揪着旧事不放,李玚自不至于为一个姜翰逆了谢洵的心意,便不再多问。
等宫人服侍李玚躺在榻上,迤逦退去后,李玚在暗处睁开了眼睛,轻轻一叹:“还是这样的性子。”
却隐隐带着笑意。
自长安腊月的那场雪尽后,谢洵在外行走时总觉着空气里是寒浸浸的,纵然乘坐轿撵也挡不住外间的冷意。他挑帘张目向外看去,深觉那梅花未见得瘦了,江山却是已然改换。
谢洵坐在檐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忽听见外间的小僮低声道:“阿郎,到了。”
轿帘挑开后一阵刺骨的风扑面而来,谢洵叹道:“今岁似乎格外冷些。”
小僮是新买来的,故而不敢擅自对答,先想了想,暗自看了谢洵一眼,揣摩着他的喜怒,才小心地回道:“去岁吐蕃旱了一个夏,才引来那场战事。小人想着,如今多降些雪才好。”
谢洵闻言转面向他笑道:“你说得很是。”
那小僮见他展颜,这才默默舒了口气,却仍旧忍不住有些好奇谢洵此行的缘由。之前于阗国王携臣民至长安来,李玚命鸿胪寺卿沈承轲与礼部尚书姜翰共同安置他们。楚朝历来的六部尚书大都有旁的职务,姜翰亦然。他受任以来十分勤恳,又洁身自好不沾风月,唯一的爱好便是养马。姜翰的宅邸与谢府离得稍远了些,谢洵也不常与他在私下往来,是以如今到访,纵然事先递了拜帖,仍旧教人摸不着头脑。
到了姜翰的宅邸,谢洵见他出迎时步子竟有些趔趄,不由上前扶住了他道:“姜拾遗小心。”
姜翰微微叹了口气道:“某于心有愧。”
谢洵面上和煦的笑意凝了凝,缓声道:“进去说罢。”
主客二人行至中庭,姜翰忽然驻足,指着庭中所植的一株红梅诵道:“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他语调苍冷,带着些无可奈何之意,谢洵闻之心下一动,想起来时的种种臆测,不由又觉得真切了许多,面上便因此带了些刻薄的笑意:“姜拾遗实在忧国忧民,某不可比。”
姜翰长笑一声,然后渐渐淡下神色道:“谢相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是有圣人照拂,岂能与咱们这些人比。”
这话便是已毫不顾忌旁人了,谢洵便也索性直接道出来时的缘由:“姜拾遗自己选的路,干旁人什么事,倘若不想做,自己一刀抹了脖子却也干净,如今悲悲切切自怨自艾,扯出这些不经之谈,又向谁诉苦来?”
姜翰从前原本领教过谢洵锋利至此之言辞,张口欲待辩驳却无法可辩,耳畔犹自闻得谢洵冷淡的声音:“姜拾遗,吐蕃大旱颗粒无收,遣使向我朝借粮,圣人起先虽怒于吐蕃对永安长公主的折辱,却暗地里也命太府寺监管此事。那太府寺卿唯冯昭辅之命是从,姜拾遗不加证实,后来上报说已处理好此事。后吐蕃进犯,安西报来的消息也是言说吐蕃赞普人心不足恩将仇报……这也没什么,非我族类,某也不太关心这个,只是永安长公主的死,怕是姜拾遗也未曾想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