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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还想回去继续读博吗?”
“哇,你以为读博那么轻松的。”
“你的家教干不了多长时间了吧。”
“我还可以在画室当助教,郭老师最近说想让我试一试。”梁椿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正式。
顾经鸿说,“梁椿你真的有定居的打算吗。”
梁椿第一次听顾经鸿用这么凉薄的语气说话,他的心冷下去,“有。”
“你家里到现在连饮水机都不买,为什么不买,怕以后搬家是负担吗。”
一开始搬家过来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后来习惯买水喝了,也不嫌麻烦了。
他不知道原来顾经鸿一直都记在心里。
咔哒一声,顾经鸿开了第二听啤酒,“我看了你的日记。”
“昨晚电话打不通的时候。”他没再把话说下去,像是黑暗中有一个对话框悄悄地碎掉了。
梁椿猛地抓紧了自己,rou眼可见的紧绷,“什么时候看的?”
“我睡着了,你去补课的那天。”
“你给我打电话没通的时候,你以为我。”
顾经鸿抓着啤酒罐的手上绷出青筋,“自杀了。”
梁椿心里好想笑可就是笑不出来,顾经鸿看着他的眼神里面住了一个心死了的人。
“后来我就想你可能是走了,我都宁愿是你走了,回学校了、去别的城市了。”
“反正你想走也就走了。突然哪一天你待够了,你前任来找你和好了,你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觉得我一直好像也留不住你,梁椿。”
“我从来不知道你想要轻生。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就是走不进你。”
“你从来都没说过,你让我怎么办呢?”
顾经鸿的表情又疑惑又委屈,像一个迷了路的人,束手无策。满江的星光都映在他的眼睛里,他寡情的话和他脆弱的眼波不搭。
梁椿在黑暗中擦亮打火机。一直沉默。
香烟兀自在空气中燃烧,直快烧到手指了香烟的主人才反应过来,踩熄了。他想说你以为我就多么游刃有余吗,你以为我才是那个说走就走了的人吗,你以为我就没有害怕的事吗。可他站在顾经鸿面前,站在顾经鸿摊开的真心面前,发现这个人也和他一样的胆战心惊一样的脆弱。害怕他会不言不语地直接消失,害怕只有自己被剩在原地心里一个窟窿。
梁椿心说对不起,原来是我太自私,伤害到你了。
梁椿开始讲一个故事。
“高中时我妈去世了,我每晚都失眠到很晚,每天都哭。看不见前路在哪,也不想走下去。后来遇见丛青哲,真的很幸运。”
“我和他发简讯发到一半,很平常的打字聊天他会突然问我是不是在哭。很多说不清的事情,他都明白。”
“后来我们分开考了不同的大学。我一意孤行考了很远的学校,但我们学校其实很好,我就是在大学遇见了贺祈。因为隔得太远了,我们分开了一阵。中间有过一些其他的事。”
“直到有一次,我那时兼职,发传单,下了班天都黑了。”
“我没回宿舍,走到什么小区里。站着听了半个小时的人声,就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说话、收拾碗筷、看电视的声音。回了学校,”梁椿遮了一下眼睛,“我看见他在宿舍楼下等我。”
“我。”梁椿停了一会,稳住声音,“我其实是个很薄情的人,偏偏就跟他一直在一起快十年,我甚至都想过就和这个人结婚算了。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要结婚,别人不行。”
“硕士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我放假回国,那时我们已经吵架分开了,我们分开过好几次,但最后还是会和好。我总觉得这次也会,所以回来找他。我以前的同学说他睡了个富二代,都订婚了。后来一问他。还真是,我就说那就算了。”梁椿用力地咬住食指,“那就这样散了吧。”
他想起挪威的森林里,玲子女士说过的话,把心掏出来吧,会怎样呢,会治愈的。他长久以来的人生理念是往前走,不回头、不和解。犹犹豫豫边走边回头的人他最瞧不起,他绝不是懦弱的人。
他曾经觉得他能扛得住所有的事,他知道自己从没放开过丛青哲,也许某个角落里还藏着怨恨,还有不甘,意难平。那又怎样,他就是不和解又能怎样。是他当初决定不问了,不再争取了。
自己做过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扛着走下去了。
但没想到有一日他还能面对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剖开,回忆这些事。梁椿咬住嘴唇无声地流泪,心痛得没法呼吸,他至今没听过丛青哲解释他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要瞒着他和别人订婚。是不是因为钱。还是因为他不再喜欢他了,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接受不了。
他们曾经那么亲近过,说过的以后要一起生活的话,失效了吗。他们最最黑暗的日子,那些互相扶持过来的日子,只剩他还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