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火下,陆坤脸色忽明忽灭,他许久没有言语。
鲁德成没有出声打搅人的习惯,也有十足的耐性等他回复,但这寂静的时刻,忽而想起白日的事,御花园的事一出来,立马有人来告诉他陆坤的情况,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陆坤在宫里遭遇了怎样的冷眼。
鲁德成微微低头看他,陆坤脸上是好的,没一处落伤,但他的身上却落着新伤旧伤,结疤开裂,这些他从未吐露过。
这孩子,也是个傻的。
“去殿下身边?”陆坤开口,声音沙哑得很,仿佛连筋带骨,连后背上的伤痕也一块剧烈疼痛。他差点问哪个殿下,又想问问如今皇宫之中只知鲁大掌印,哪闻皇帝?
但眼前站着的是他亲舅舅,四年前就在宫廷倾轧中死了的鲁德成。
世上绝无死而还魂,
有的,只是重头再来。
腮上似乎滚热,陆坤微低头,拧着眉头,压下这份痛意,哑声道,“这事能不能缓几天?”
“这是自然,这几天你安心静养就是,翊坤宫那我会去替你宽容。你早点休息,切莫想事太晚。”
陆坤迎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口。
鲁庆见干爹出来,立马迎上前,离灯火笼罩的小屋远了,方才低声开口,“干爹,坤儿做了什么错事,要把他放到殿下身边?”
“荒唐!”鲁德成低斥,“你这是什么想法,陆坤以一介掌房入住殿下寝宫,无需再埋没在二十四衙门,天下的幸事,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错?”
鲁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您是知道的,坤儿喜静不喜闹,也不愿往人堆前凑去,您,您这样做,不是要毁了他。”
鲁德成在院中站定,茫茫夜色,不欲多言,沉声道:“回去再说。”
鲁庆就跟着他回到了住处,小宦官解了二人的披风,随即退出关门,屋内一派寂静,鲁德成坐在炕上,手里捧着个暖炉,脸色沉肃,“这是皇后的旨意。”
鲁庆何等伶俐,起先困顿,随即恍然大悟。
老祖宗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
以前在宫里,鲁德成是坐拥千万子孙的老祖宗,无人能在他面前直视不敬,可就在近些年,白蝾横空出世,算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上一轮,却依仗俊美的相貌,嚣张毒辣的手段自立为王,势头隐隐冲天。
这无疑对鲁德成不利。
尤其白蝾背后是太后,一个皇帝都为之忌惮爱憎的女人,他急需盟友,这时候皇后向他抛出橄榄枝。
将他的左膀右臂安插在殿下身边,日后殿下登基,身边内侍鸡犬升天,整个司礼监都是掌中之物,到那时白蝾算什么玩意儿?
魏皇后也将是新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看似普通的人事变动,实则波涛汹涌。
鲁庆顾虑道:“可坤儿毕竟不知殿下的身世……不是儿子不信任坤儿,实在是殿下情况特殊,少一个人知道才是最好。”
鲁德成摇摇头,“你以为皇后没想到?”
言外之意便是:陆坤早晚知道殿下的身份,这是注定了的。
鲁庆猛的抬头,哑声道:“那儿子,怎么办?”
从前殿下身边只有他一个贴身太监伺候,如今再来了一个,不管这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是伺候殿下的,他心里难免捻酸。
第九章
鲁庆原是跟陆坤同乡,打小儿在泥坑里一起跌过,后来乡里闹饥荒,皆是无牵无挂,才一块儿结伴出来闯荡,一腔热血入了京城后,绚丽繁华的景象震惊到了他们。
但漫大的京城,遍地黄金,唯独没他们的生存之路。
兄弟俩偷过抢过,甚至事迹败露,还杀过人,最后还是风餐露宿,走投无路,家乡是回不去了,也没脸回去,这时遇上了从宫里流亡出来的老宦官,头顶秃了一半,满口黄牙,潦倒到一身破烂,雨夜在破庙住宿,遇上他们兄弟俩,看他可怜,烤火时分了他半个发馊馒头。
老宦官感激,说与了一些宫廷秘事,讲起自己年少时在宫里也算个人物,面皮子也不错,于是得了贵人赏识,调到先帝宠妃宫里头,但很快宠妃失去了恩宠,寝宫犹如冷宫,长夜漫漫,妃子倒也大胆,夜半叫来他,取出玉势,颠鸾倒凤一夜,滋味美得很。
后来倒出了件稀罕事。
妃子好久不得先帝临幸,竟是忽然大了肚子。
孩子父亲是谁,老宦官也不知,反正最后孩子出生,入了玉碟,除了他这个知情者,没人知道这是个野种。
除外,老宦官还透露了不少宫里稀奇古怪的事。
兄弟俩却被富丽堂皇的皇宫所震,心想世上还有这般繁华风流地,于是半年里牵桥搭线,搭上了专管招收的宫人,成了个没根的宦官。
入宫伊始,二人只是个小角色,若非无意得知陆坤亲舅舅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恐怕现在自己仍在钻老太监的被窝,一身恶气。
有了这份同甘共苦的情谊,平日里鲁庆常照拂陆坤,有时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