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年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后半夜了。
北境的秋季,已经很冷了,裹挟着冷风, 一队人马悄悄入营。
副将正等的焦急,见严柏年回来,一把将人扯着坐在炉火旁, 急着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差点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严柏年也不着急, 起身又卸了身上的东西,坐在炉火旁,烤了烤说:“我去司州城外的山上转了转,咱们五日之内,将人引出来, 若不然他们就要东进了。他们若是前去,到时候平城定然保不住!”
“那……”
“没有可是, 只此一次机会,他们吃准了司州人马不足, 吃准了马叔战死后,司州没有猛将。便再次扎寨,我不惧突厥王帐里的人,我惧的是他们的骑兵不怕死, 但总要试一试, 司州眼下毫无士气这么下去,早晚还要出事。”
副将听着叹了声气,便起身说:“那你先休息, 我天亮就去准备。”
严柏年脑子里来来回回推演了几十遍, 该如何诱敌, 如何斩杀耶乞,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耶乞。
突厥王帐内也并不太平,左翼王是耶乞的心腹,但攻打并州的人,便是老突厥王的第二子,兄弟几个明争暗斗,至今王帐中都不太平。
只要严柏年能斩了耶乞,拖住王帐,就能让平城和营州吃下左翼王的兵马。
第二日一早,副将带人,在司州城外东面的五里处斩杀了一小队突厥斥候。
第二日下午,严柏年带人在向北五里出的盆地挖好壕沟,这是李令俞在信中教她的方法,大规模进攻,可以隔绝骑兵,盾甲的血rou之躯挡不住骑兵,但壕沟之后的□□手却可以为我军步兵挡住骑兵的冲击,为我军的步兵开路。
两翼只要配合的好,突厥兵的骑兵,不足为惧。
他已经从想单杀耶乞,过了一夜之后,变成了想来一票大的,试图夺回司州城。
经过和众小将商议一番,便开始了行动。
副将带人频频出去撩拨司州城外的突厥兵,且次次得手,因为他百步穿杨的箭术十分了得。
城中的突厥王帐中早已忍耐不住了。
耶乞时年二十八岁,正是这个名族里最好的年纪。也是锐气最盛的时候。根本没把城外的严柏年等人放在眼里。
他骂了句:“杀几个毛贼,耽误不了大事!若兵马东进,怕城外的毛贼乘机入城,他们打仗不行,但这些不入流的本事倒是不少!惹人厌烦!”
帐中的首席大将叫阿力买,并不赞成此时开战。
“且拖住他们又何妨,他们攻不进来,有城在,咱们速速回援左翼王,拿下平城和营州才是正事。平城、营州的狭口里,左翼王至今没有消息……”
另一主将阿史那异便说:“这话虽然不假,左翼王暂无消息。可耶合买也在西面,也是没有消息。总不能向东进,却不管西面的他们。”
阿史那异是二王子耶合买的心腹,只是他继承了父亲在部落中的王位,所以就必须跟在王帐中。
……
几番争执之后,两方各不相让,耶乞最后一锤定音,那就先灭了城外的汉军,既不东进,也不西去。此次的目的便是南下,那他们就率先长驱南下,让其他人紧随其后,自动向这里靠拢。
等副将等人当夜率兵归来,钻进帐中,和严柏年说:“将军,他们没有动静,怕是这几日不会急着东进。倒像是明日会来攻。”
严柏年一身土,看着沙盘说:“我就怕他不来!”
副将问:“那壕沟?”
严柏年给众将细细讲完,他做了改良,将硬弓大弩就放在后排的壕沟里。此战只准胜不能败。
几位副将听得啧啧称奇,这种打法可是闻所未闻。突厥人的骑兵可真是,让人吃尽了苦头。都知道突厥人的铁骑能荡平步兵,这样一来,骑兵果真就没了优势。
严柏年便说:“明日,我率军在中军,你在左翼,但不得硬攻,旗在我身上,他们只会冲我来,看我年少必然轻敌。你们只管两面夹击,将人往中间赶……”
众将商议到半夜才散去。
等人走后,他一个人在沙盘上看着。
他心里清楚,他若是尽早拿下突厥王,云奴在上都城就多一分底气。
他若输了此战,身死司州,那云奴怕是更麻烦。
他心里又盼着,若是他死在司州,云奴别记挂,只管去寻新的盟友,可又心里不舍,便想着,我只能赢不能输。
第二日一早,列兵完毕后,副将命人登上箭楼远远看了眼。
突厥人果然已经压阵而来。
李令俞便嘱咐众将:“不论中军发生什么,你们只管守住自己的阵地,看摇旗行动。此战越快越好。”
众人点头,分头行动。
耶乞本不欲出城,但听闻,城外驻守的是平城都督,严平骏的幼子。
杀了严平骏的幼子,提着项上人头,让人拿去回攻平城的严平骏,想必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