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牡丹宴上, 各家贵女云集,花间掩映间,少女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小声讨论着各家属意的郎君, 说着说着便有人提及了李成未。
当时的李成未可以说, 除了一张皮囊俊若天人外, 其他的无一可取之处。
尽管如此,但众贵女提及李成未, 因顾忌太后和李成未本人,一向讳莫如深。
唯有苏玉芝, 仗着自己爹是宰辅, 又有六皇子暗送过秋波, 自视甚高,又希望得大家另眼相看, 竟当着众贵女的面调侃起李成未来:“就李成未那个病秧子, 谁嫁了他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们最好求佛祖保佑,千万别被那个病疯子看上,要是看上了估计还没嫁过去就要守活寡了。”
话落当即一阵死寂。
苏玉芝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 有些下不来台。
好在有几个胆子大的, 又想巴结苏玉芝的贵女就跟着附和,总算把尴尬化解了。
只是让苏玉芝没想到的是, 此话刚说完不久,李成未就当着众人的面,折下一枝牡丹送给了她,彻底断了她和六皇子的姻缘。
当时苏玉芝心里害怕极了,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被李成未听了去,李成未故意在报复她。
可直到后来, 京中到处都是她和李成未的风月话本子,李成未竟然从未否认过,几乎所有人见了她都露出艳羡的眼神,慢慢地连她竟然也以为李成未或许是真有几分爱慕她。
不过人人都在传李成未活不过弱冠,纵使李成未对她有情,她也不可能嫁给一个短命鬼守寡。她哭求爹爹救她,爹爹终于答应将苏金枝那个野丫头接回京中替她出嫁。
谁成想,后来传言又说李成未竟然是个皇子,连六皇子都亲口向她证实李成未就是个皇子。她忽然有些意动,便趁着李成未回门之际,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当时李成未就说了一句话:“有些事于你而言,错过了未必就是坏事,还不如将错就错,勿要再枉费心思。”
她当时还没明白李成未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李成未是在怪自己没有亲自嫁给他冲喜,如今她方明白李成未话里的真正含义。
李成未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折花相赠,就是为了让世人误会他对她有情,故意断了她和六皇子的姻缘,故意放任民间谣言四起,这样就没有人敢再向她提亲。
他允她过门,不过就是为了报复她。
经过这两日的接触,苏玉芝敢肯定,如果当初冲喜的那个人是她,她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还看得出来,李成未喜欢的人是苏金枝,他纳她,一不过是折磨她当初口出狂言,二则是利用她想试探他在苏金枝心目中的位置。
苏玉芝全身一阵恶寒,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想要冲出王府的大门。
然而到了门口,她又忽然顿住。
不行,她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走,她还有件事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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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飞,有几朵随着风儿逃进窗内,落在了李成未搭在栏杆的手背上,李成未垂眸,看着晶莹的雪花衬着他冷白的肌肤,几乎看不清楚雪花的模样。
罗汉塌旁架着炭盆,银丝碳时明时灭,李成未将手挪到炭盆上方,雪花很快化成了水,滴落在炭盆里,发出一阵滋啦刺耳的声音。
苏金枝手指还搭在李成未的手腕间,见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是幼稚!
自从太后得知自己会医术,李成未的日常诊断调理就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前短则三日,长则五日,她都会过来定期替李成未把脉。
最近也不知李成未是怎么回事,几乎每天都会派人去玉棠小院说他身上不舒服,有时候一日甚至去叫上两三次。
“身子没问题。”苏金枝抽出脉枕,准备收拾东西。
李成未懒懒地靠在塌几上,一腿半曲,一腿平伸,以手支颐,剑眉微蹙:“可我眠中盗汗,白日总犯困,气力也不足。”
苏金枝古怪地审视着李成未,李成未的脉象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反而比之以前硬朗了许多,不过他的面色看起来的确有些苍白,印堂甚至有些黑沉,再闻其言,她顿时想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道:“那个……有句话,妾身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
李成未目光微微一闪,坐正了一些,目光鼓励地看着她道:“但说无妨。”
苏金枝只好委婉地建议:“春宵一刻虽好,但也需节制。”
李成未听完后,郁闷了多日的心情终于愉悦了些,苏金枝一听他同别的女人有肌肤至亲,果然吃醋了,这不,还劝他要节制,原来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苏金枝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脸,“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成未抿唇,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抿不住。
苏金枝见李成未心情如此之好,想必是因为李成未多年夙愿以偿,终于抱得美人归。
如此甚好,李成未心情越好,身体就越好,体内的“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