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溃败至此,危德泉又气又急,抓住一个仓皇逃窜的兵士的领子大吼:“跑什么跑,我们有万数Jing兵,怕什么齐军!”
“大都督!这哪里是怕齐军,这里怕天老爷啊!”
说话的空隙,一支箭矢悄无声息地划空而来,正中跳窜起来的危德泉的背后。
虽然穿着甲胄,危德泉还是睁大了眼睛,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主将负伤,北燕大军愈发士气涣散,副将看着几乎是被齐人一边倒的屠戮的战况,咬了咬牙下令:“撤退!”拖着受伤仍顽固不肯罢休的危德泉逃跑。
城墙上,薛靖谦收回弓箭,疲倦青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快。
“将军真乃神算也!”邵季绥衷心地赞叹。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早上还是大晴天,将军却说今日一定会有暴雨雷鸣,居然都一一应现了……最好笑的事,一场雨,竟然把北燕吓成这个样子……
薛靖谦笑了笑。
他也没想到,那些疑似是梦境的画面,竟然会在现实中一一应验。
他也是头一次,能回想起时间那般清晰的场面。
梦里,危德泉也挨了坠星星象一记,但却被劝了下来,没有在狂风大作暴雨雷鸣的第二日发起进攻。所以,他便以身犯险,三次带着Jing兵去烧燕军的粮草,就是为了激怒危德泉,让这个激进派失去理智。
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想到这里,薛靖谦不由眯起眼睛。
这些他印象中没有的战役,在梦境里会提前预见,那与阿元的那些模糊又密切的画面呢?是将要发生的,还是,过去发生过的?
他从前没有细想过,因为他从来没有过什么残缺的记忆。因而,只以为是襄王梦女之类的,缱绻如黄粱一梦。
但这梦里,却又出现了真实的事情……
难不成,是与阿元的前世因果吗?
他心中顿时沉重起来。
前些日子因着爹的去世,他的理智一直被感情压着,似乎,是做了什么错事了……
所以,她才会不惜欺骗皇家,也要逃离他吗?
薛靖谦将甲胄解下,递给邵季绥:“北燕短时间之内不会来攻了,这边的事你照应着,若还有小规模的战役,也是你们邵家将功赎罪的机会。”北燕近万大军攻城,结果只有数百人全须全尾地回去,犯下这样的大错,北燕的君主一时半会只怕是不会用危德泉了。北燕既要忙着内斗,应就没时间来打仗了。
说罢,便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离去了。
邵季绥目瞪口呆。
怎么连庆功宴都不参加就走?
还有,现在领兵在外的将领可以不跟大军一起班师,就这么嚣张地一个人走了?虽然邵家和薛家两家亲近,也不能这么玩吧?
话虽如此,邵季绥还是默默收拾好了东西,笑哈哈地和其他来询问情况的将领瞎编:“没事,将军刚才累着了,去城里歇一歇……”
……
趴在床上被拔箭的危德泉痛苦地嘶吼着。
不仅是因为这内伤,还因为即将要面临的残酷命运。
他怎么也想不通,带了近万的好儿郎出去,怎么会回来的只有一千人?还有一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狗贼薛靖谦!”
他不甘地怒吼。
齐军定然是用了什么能人异士,否则怎么会算得这么Jing准,一切的厄运都降临在了他们大燕身上!
可偏偏陛下最信这些,只怕要认定他不详了……
危德泉不甘地趴在床上睚眦欲裂。
他怎么给忘了,那姓薛的打了许多年的仗,却还是个没成亲的毛头小子,这样的人,什么激进的法子都敢用,半点不会束手束脚……
是他小看人了。
*
“这都多少天了?”太夫人长叹一口气,“这可怜的孩子,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统领也微微摇头,目光黯然。
程娘子实然是个很聪慧大体的女子,在余杭时,能不顾身份将表姑娘一次次挡在门外,全然是为了将军的大计。可如今,尸身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飘着……或许,真已经丧身在那大火中,只有烧不坏的银簪留了下来。
“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夫人愣住,抬眼时,眼中惊喜乍现:“谦哥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没听说大军今日回朝啊……”
薛靖谦却充耳不闻,风尘仆仆的脸庞青黑,拉住太夫人的衣袖:“娘,您方才说什么?”
不是说阿元只是胆大包天地自己求了娘娘的懿旨,回了余杭吗?
既然是回家,怎么会用上这八个字?
太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拢去,转为点点悲色:“你在前线杀敌,怕会乱了你心智,就没有急着告诉你……程氏她……”
娓娓地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与他听。
薛靖谦面无表情地转向杨统领:“……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