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鬼与鬼之间, 也有不同。
南堂如今有这么多鬼魂,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其中有许多鬼都是被迫死去, 被迫以鬼的身份流离世间。
丁清死了太久了,她存在这世上的一半时间都是以鬼魂的身份漂泊着,东躲西藏,还要处处提防,她深知身为鬼的不易, 所以她更能理解, 在这样憋屈的压制下,那些鬼魂会生出怎样的邪念。
占领南堂, 让南堂彻底成为鬼的天下,追随永夜之主, 让越来越多的人体会到他们的感受。
这样是不对的。
活人有活着的权利,死亦不是猖狂的资本。
“阿澈, 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丁清慢慢握紧被丁澈牵着的手, 她看向他身后那片深林, 那里仿佛有无数曾经躲藏在黑暗中的鬼魂,他们都在向她招手。
那里潜藏着不甘, 不甘于死亡,不甘于被动, 不甘于这世上的凡人可以随意地伤害鬼,而鬼却要被迫承受。
她只要随丁澈一同走进去,便与南堂的诸多鬼魂结成一股绳,他们终于可以对抗, 从此鬼与凡人共同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他们听命于永夜之主。
就好像兜兜转转, 丁清又回到了原点。
而她过去拼命想要逃离的境况,被丁澈重新推到了眼前。
丁清很失望。
她虽知结局,可心里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此番见到丁澈会有一个好结果。
结果并未出乎意料,望着丁澈灿烂的笑脸,和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期待姐姐能和他一起走向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永夜之主即将创造的世界。
“姐姐,你别担心!我在南堂的诸多鬼中不算优秀,尚且可以得到那么多同伴的支持和推举,你自小就比我厉害很多,一定会成为他们的首领之一!”丁澈笑道:“我们会创造盛举,我们会改变这个世界,把它变得越来越好!”
丁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丁澈嗯地一声用力点头,拽着她的胳膊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阿澈,其实姐姐一直很听你的话。”丁清抬眸看向高大的丁澈,她这一眼看了许久,就像是要将他封印在自己的眼神中,她不忍错过对方的任何细节,好似这是她看他的最后一眼。
不是那一次生离死别,可丁清的眼仍旧被泪水模糊了,她深吸一口气,无奈苦笑:“姐姐一直都听你的话,努力让自己变得开心,努力生存下去,我没有破除身为丁家人的底线,也没有忘记你的话。”
那年鄞都城城主府的后门前,丁澈被赵煊一剑刺死,丁清抱着他泪水哭shi了衣襟。
当时丁澈满是自怜、自责、自我厌弃,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眼见亲姐被野狗咬死却不能替她报仇,他痛恨他的双腿不能行走终日只能靠亲姐推着、背着,他觉得是他压垮了丁清,是他拖累了丁清,是他让丁清一生疾苦,他比死去的爹娘还要可恶。
他将死亡当做自己的解脱,也是对丁清的救赎。
“你当时说……或许你死后,魂魄也会被人掌控,但你要我记住,你的本意是想要我开心的。你说若你要我做出任何伤害我自己的事都不要信,那不是你。”丁清的眼神还在描摹着丁澈的轮廓。
“现在你还是你吗?丁澈。”
她能看见丁澈的笑容逐渐gui裂成一片片破碎的镜面,可他依旧坚持着蛊惑。
他道:“我当然是我啊,姐姐,过去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你不也多次向我抱怨过这些捉鬼人士,抱怨过那些对鬼魂喊打喊杀的凡人……”
“我只问你,你的本意,还是只想要我开心吗?”丁清打断了他的话。
丁澈一时哑言,随后晃着她的手臂道:“我当然是想要你开心的,姐姐,你以后和我在一起难道就不开心吗?”
“若我们都还活着,我们还能长命百岁,哪怕贫困疾苦我也会开心的,阿澈。”丁清慢慢垂下眼眸,她不再去看丁澈的脸:“可我们都回不去了。”
这世上没有死而复生,恶人也不会将世界变得更好。
当年永夜之主当着丁澈的面拉紧丁清的发,将她拖进了满是野狗的黑屋里,要了她的命,而今丁澈却扎根在南堂,成了他手下听从吩咐的诸鬼之一。
丁清将手从丁澈的手中抽出,她往后退了几步道:“我该走了。”
“姐姐!”丁澈猛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要我了吗?!”
此话从丁澈的口中说出,简直是会心一击,打得丁清呼吸不顺,丁澈攥紧她的手腕,逼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你真的不要我吗?姐姐,你说我们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这世间我除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如今就连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丁清不敢看他,她怕看到丁澈的脸,怕听到他说的话。
她怕自己此举是为抛弃,她曾经就连灰飞烟灭也没想过要丢下丁澈,可如今她却不得不违背过去的自己。
阿澈是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