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没人会拒绝移民美国,离开这个贫穷落后没有任何希望的国家。
司机将车停在这一间民居外,“应该就是这里了,村民看见尚老师到马老师家了。”
“这个马老师是她同事?”
“村里就这两个老师。”司机是公社派来的,这位梁教授据说是位大人物,认识很多大官。
“谢谢你了,麻烦您抽棵烟等一会儿。”梁禳夷给了司机一个和煦礼貌的笑,还送给司机一包烟。
司机瞅了一眼,软包红塔山,这人果然是大城市来的大人物,这烟连公社书记都轻易得不着。
“没事儿,吴书记之前嘱托过,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您。”
梁禳夷下了车推开了木头门,这间院子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味儿,应该是有猪之类的大型家畜。
他往前走了几步,屋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穿着军绿棉袄,头发剃得Jing短,长相还算端正,看身形应该是当过兵的年轻男人。
“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尚杜若。”
尚杜若……朱逸群想了想这才想起来,“您找尚老师应该去学校。”
“有人看见她来你家了。”梁禳夷说道,“我是她丈夫,有很重要的话想要跟她说,这件事关乎她的前途和命运,我希望你不要阻拦。”
听他这么说,朱逸群愣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尚老师在窗户拿里用手指写了两个字,“不见。”
他苦笑了一下,“梁……”
“我是X大的教授。”
“哦,梁教授。”知道了应该怎么称呼朱逸群觉得自在多了,“尚老师说不想见您。您也知道她那个脾气,我和我媳妇都是她的学生,实在是不敢多劝,您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转达给她。”
梁禳夷有些生气,他不是生朱逸群的气,他同样了解尚杜若,那是个脾气又臭又硬,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现在他有点后悔自己来得冒失,应该慢慢探她口风,让女儿出面一点一点地劝她跟着全家一起移民的。
他冒然来了,很有可能她因为跟他赌气拒绝移民。
不过事以至此后悔也晚了,“你既然是她的学生不妨劝一劝她,我们的儿子梁必成公费留学去了美国,跟我的伯父联系上了,我伯父同意帮助我们一家移民……你也知道这个机会有难得,现在很多人想出国都没有门路,我实在是害怕了,不想再在国内呆下去了,又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希望她跟回家跟我们一起走。”
出国?不同于那些一辈子去过最大的城市就是县城的村民,朱逸群更见多识广一些,现在国内的趋势是农村人想农转非当工人当县城人,县城人想到市里人,市里人都想移民!
谁家有海外关系,那怕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联系上了那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更何况是这种能帮助全家移民的亲戚。
这……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里屋连窗帘都撩下了。
“这样吧,您的意思我了解了,您最好写一封信我代为转交,该说的我一定会说,该劝的我一定会劝,但是尚老师的性格您也了解……”
“我知道。”梁禳夷早就写好了一封长信,第NN次向尚杜若诚恳道歉,第NN次表示自己当初是为了保护孩子,总不能夫妻两个一起被下放甚至判刑,孩子没人管吧?第NN次表示两人之间感情还在,发生波折完全是时代的错误,不希望两人的婚姻成为时代悲剧中的一个。
朱逸群接到了信,他抬头看了看天,过年之后天长了些,就算是如此下午四点多天仍然很黑了,“您是坐车来的吧?是回公社还是在家住一宿?”
“家?”梁教授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农村人自来熟的说法,“我回去了,你跟她说我明天早晨会再来的,让她不要因为跟我生气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面对“改变命运”的机会,尚杜若表现得很平静,她连吃了两碗大碴粥之后擦了擦嘴,“我得回家了。”
“尚老师,这是梁教授给您的信。”朱逸群做为信使很尽责。
“呵呵。”尚老师一弯腰把信塞炕洞子里烧了,信里写得什么内容她清楚得很,无非还是那些陈辞滥调。
“尚老师,当年毕竟是有特殊原因的。”
“我知道。”
“那您……”
“我不恨他,否则我也不会跟他通信拿他的钱。”
“您的意思是……”
“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我对他的定位是我的前夫,我孩子的父亲,我们保持君子之交,他却认为我们之间还有爱情,还可以为了所谓的‘孩子’之类世俗的理由复婚。他移民是他自己的事,人各有志,我尊重他的意愿,我也希望他同样尊重我的意愿,可惜,他做不到。曾经是夫妻关系就可以随便干涉别人的选择吗?有些人就是太自以为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她并不是为了赌气才留下来的,她是因为自己被“需要”,喜欢靠山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