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开国元勋,你们虽然比不上他,大小也算是社会名流,咱们家对杭州城的百姓是有责任的,不能撇下他们自个儿落跑!”
她沙哑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外面的sao乱暂时停止了,市民们抬着头,等待院墙之内最后的抉择。
莫青荷心里千难万难,沈太太锐利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厉声道:“你们几个,既然被派来照顾我,那我就命令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老太婆要跟他们一起走!”
放佛一阵微风吹过树梢,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低语,沈太太走下台阶,她毕竟年纪大了,吹了冷风,又说了这一长串话,体力不支的开始咳嗽。小丫头急忙为她捶背,老太太掏出手绢掩着嘴,十分厌恶地躲开莫青荷的注视,嘀咕道:“老太婆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多了,就凭几个日本人,能吓倒我吗?”
她说完,扬起手杖作势要打,瞧着莫青荷碍眼,咚咚两下子抽在他侧腰上,愤恨地嘀咕:“老三那混账东西,正经小姐他不要,弄个唱戏的回来,简直是嫌老太婆活得长了!气死我,真要气死我!”
沈太太允诺的痛快,然而千斤担子都压在莫青荷一行人的身上,此刻已经势成骑虎,原野被无数双眼睛盯得不自在,害怕激起大家的不安,绕到莫青荷身边,用低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不行,万一遇上战斗,咱们掩护不了这么多人。”
莫青荷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深更半夜的也弄不到船,先离开这里要紧!”
他三步两步迈上台阶,暗自将人群数量清点了一遍,一咬牙,提高了声音吼道:“这里我是上级,不管你们是谁,想活命的都听我的!”
他事先调查过杭州的地形,在头脑中回忆了一遍,酝酿出了初步的计划,大声道:“我们要进山暂避一阵子,等日本人走了就回来,都准备好干粮跟我们走,看好自己的家人,不要走散了!”
他把原野拽到跟前,附耳道:“我们分开走,你和另外两名同志带领大家进山,一路要保证百姓的安全,我去茶社报汇报情况,请求必要的武器和人员支持,天亮之前在灵隐寺汇合。”
他的口吻不容别人质疑,原野还在犹豫,被莫青荷往后使劲一推:“我是你的上级,我命令你!”
原野望着他的眼睛,他曾经听说过莫青荷的出身,一向对他不太认同,然而这危机关头,那小戏子身上迸发出的陌生而巨大的力量,竟然让他一时失去了辩驳的能力。原野被那坚定的神色感染了,用力点了点头,大步走回门厅,取出皮箱在他面前打开,额外分给他一只弹夹和一枚美式手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你一个人要格外小心,尽快回来跟队伍汇合。”
“如果遇到不测……”原野没有说下去。
莫青荷笑了笑,将那枚黑乎乎冷冰冰的手雷揣在怀里,说我都明白。然后站起来,往原野的胸膛轻轻捣了一拳,道:“我对这一家人的感情……”
他顿了顿,“我把他们托付给你了,保重。”
原野听出了他话语里的重量,郑重的点头,道:“保重。”
人群如chao水一样聚拢而来,又同chao水一样褪去,三名战士带路,沈家的佣人们扛着粮食和必要的生活物资,儿女们搀扶着老太太,一众杭州百姓跟在后面,大队人马趁着夜色的掩映,缓缓向远处走了。
沈家宅邸的雕花大门上了沉甸甸的大锁,莫青荷站在门外的马路上,眺望着那仍不断扩大的队伍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直到再听不见一个孩子的吵闹,也听不见一名老人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他才松了口气,挺拔的身姿一下子懈怠了,莫青荷扶着手边的一棵香樟树开始剧烈颤抖,双腿软如挂面,他像一条被捞出水的鲤鱼一样大口喘气,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只手捂着脸,恨不得立刻痛哭一场。
他在心里大声叫喊,沈哥,沈哥你在哪儿啊,你把一家人交到我手里,如果他们有一丁点闪失,我怎么跟你交代?如果杭州城真的沦陷,我怎么才能把他们送出去啊!
他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止不住干呕和痉挛,他从指缝往外张望,只觉得整条街道都在不断旋转,他对自己说,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换回片刻的和平,只要停止这杀千刀的战争!
莫青荷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用衣袖用力往脸上抹了一把,一声接一声深而长的呼吸,他用指甲抠着粗糙的树皮,竭尽全力镇定心神。
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时间来控诉了,他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裳,迈开步子,沿着沈家大宅的外墙,朝茶社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小跑起来。
夜晚混沌沌的,云彩像被扯松了的旧棉絮,薄薄地铺满了整片天空。街道空无一人,与他预料的不错,队伍离开没多久,天空就飞起了清雪,很快,到处都铺了一层银霜似的细雪,街上水磨方砖和镂空的粉白院墙被打shi了,墙里种着竹子,风一吹,那些羸弱而枯黄的竹叶唱起了歌,扑簌簌,哗啦啦的响。
夜风更chaoshi了,也更寂静了。空气凉而清爽,浮荡着冬雪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