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上的疼痛是伤口,还是内心。
&&&&她宁愿这箭刺穿的是自己,至少她还能坚持。
&&&&夏珂筠约摸是疼的坚持不住,差点昏死过去的人被生生疼醒,无力地呢喃一句:“疼……”
&&&&微弱的声音像是奄奄一息,顾长烟以为她醒了,整个人都扑了上去:“阿筠!”
&&&&她没睁眼,也没回应。
&&&&顾长烟叹了口气,也是,哪有人如此重伤还能不晕过去?
&&&&将血擦洗了一遍,倒出些药米分均匀地撒上,都是行军作战必备药,止血立竿见影。若不是条件有限,这样的伤口必定是要好好清洗的。
&&&&她从夏珂筠的衣服上撕了一块,给她好好包扎上。
&&&&完成了,便觉得太冷,将她的大氅取来,披上,继续抱在怀里。
&&&&夏珂筠的脸色比凉月更苍白几分,追兵没有进来,顾长烟便放宽了心,灭掉了火光。
&&&&她怀里的人儿猛地颤抖了一阵,穿得单薄又受了伤,难免寒气入体,顾长烟抱得紧了些,在她耳边无助地呢喃:“阿筠,没事了,没事了,求求你,千万别出事,再过一会儿等追兵去了别处,我就带你去蒙县。”如此绝望的顾长烟,用了这一生的祈求。
&&&&夏珂筠便渐渐安稳下来,顾长烟抱着她,几日的疲惫顿时涌了上来,连肩上的疼痛都变得麻木。
&&&&她无心也无力为自己疗伤了,只要不死就好,这是个多么简单的渴望。
&&&&眼皮沉沉的,一片漆黑之中,她再也忍受不了这般煎熬,闭上眼打了个盹。
&&&&她想做个美梦,可以扫去这几日的劳顿和害怕,想要梦里有春暖花开,母亲和长泽都在,她和夏珂筠坐在树下下棋。琴棋书画她只懂下棋,也唯独棋艺是夏珂筠不能比的。她想看见夏珂筠撒娇地说她不要下棋,她要弹琴,顾长烟便会满心欢喜地答应,坐在一旁安静地端详她的侧脸。
&&&&都是她想做的梦,却不是她做到的梦。
&&&&她的梦里只有烽火狼烟辽阔战场,百万雄兵对阵厮杀,她看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已经没了必胜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无奈。俄而,场面一换,她看见封彧执着弓箭对准了夏珂筠,她顿时全身发颤,不假思索地挡在了她面前,封彧的箭如同鹰隼一般呼啸而至,下一秒,箭刺透了她的盔甲,刺穿了她的心脏。
&&&&从心底里传来了一阵疼痛,那么真实,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她没有挡箭,也没有死。
&&&&夏珂筠在她怀里毫无知觉,洞外沉寂如黑洞一般,早已没了人声。
&&&&她不过眯了不到半个时辰。
&&&&顾长烟不敢拖延时间,长长地吸了口气,闭着眼缓缓呼出,让自己平静一些。一旦安定下来,浑身的伤口都在发作,如万蚁噬心一般疼痛难熬。
&&&&黑夜像一匹躲在丛林深处的野兽,不知何时醒来撕咬沉浸在深渊的受难者。
&&&&她无法顾影自怜,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夏珂筠的呼吸声很轻,呼在她耳边,像轻风撩动幔帐,流沙拂过指尖,她便觉得一切疼痛都值得了,那个自己在乎的人还在身边。
&&&&黑夜中得以安慰的笑容渐渐散去,她充满了力量,求生的力量。
&&&&蒙县离此处并不远,她想,封彧应该会想到那里,若是黎明前不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她就没了替夏珂筠寻药的机会。
&&&&顾长烟站了起来,将夏珂筠背上,好在她纤弱的身体轻盈,可她的肩膀受了重伤,多么轻盈都是巨大的负担。
&&&&夜晚的雪不化,踩上去像棉花,地上留下深深地脚坑,紧接着被风吹夹着的雪填满。
&&&&她很久没好好看莽苍原的月,人走它也走,紧紧跟随着她,成为一盏照明的灯。她便突然觉得,莽苍原对她多友爱,让她爱上一个人,也爱上保护她的旅程。若是有幸能看着她从红颜至白发,那人生便如一首跌宕起伏的歌,最后化为结尾逐渐减弱的音符。
&&&&三更的蒙县,打更人已经睡了,一眼望去是黑暗,若不是顾长烟轻车熟路,恐怕连路口都摸不着。
&&&&这个村子依旧和她离开前一样,虽然靠着莽苍原,却安静祥和,如同nainai口中的童谣,在地平线上享受月光的沐浴。
&&&&没有莽苍原瘆人的寒冷,顾长烟背着夏珂筠,走得越来越艰难。
&&&&她知道自己的体力消耗殆尽,她怕最后一刻她坚持不住,倒在这条狭窄的小路上。
&&&&好在她没有,拖着两具沉重的身体,她停在了蒙县西北角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儿有一排简陋的石屋,四五户人家,她站在第二家,轻轻扣了门。
&&&&只有两声,两声复两声,在漫长又寂静地黑夜里被风吹得悠远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