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时候西迢坐在椅子看着他。
他从前从来都不怎么愿意回忆过去,以往越美好就显得现在越残酷。但大概是回到自己的国家之后忽然有了底气,他想了很多。
家族屹立在大英帝国权利的中心已经很久了,是这一辈最小最漂亮的孩子,因为年龄的原因跟谁都没有利益冲突,所以自幼受尽万般宠爱。
西迢是生母早丧背井离乡来找负心爹的小可怜。是不可言明的私生子,是家族的不体面,哪怕他想要的只是那个男人的一句后悔,一句对不起,都会被视为妄想。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一个阳光炙热的午后。
西迢因为用餐礼仪被罚站在花园里。被邀请到庄园做客,下午茶过后他随意逛到花园,就看见了在阳光下纵情开放的花儿中有一个白衬衣黑长裤的少年,他四肢修长有力,脊背绷得笔直。好像有世界上最硬的脊梁,什么都无法让他低头。
黑色的短发哪怕被汗水浸透也仍然翘起,瞧起来叛逆又倔强。
向来乖巧,周围的小伙伴都同他差不多。他几乎是顺理成章的被少年的气质吸引,在别人吃惊的眼神里拿着伞掂着脚尖给他遮阳,随后得到了睫毛长的要命的黑发少年致命的一瞥。
他脱口而出:“你真漂亮。”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轻佻,霎时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补充,“我,我的意思是,太热了,你需要休息。”
黑发的少年明明看起来不大,轮廓却过分英俊,五官甚至带着混血孩子特有的奇异魅力。睫毛被汗水打的shi漉漉的聚在一起,又翘又黑。衬得他浅色的瞳仁也如水洗过的天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带着数不清的情绪和故事,他分明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就似乎可以被称作为男人了。
从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大哥,忽然有些怕他,但眼睛又实在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带着一种对大孩子天然的崇拜,终于在拒绝了赶来要接过他手里的伞的侍者的时候,小声的问他:“我,我知道你,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也很漂亮。
他的母亲是标准的金发碧眼的美人,以平民之身成为家族掌权人的夫人可想而知她美得多么惊人。而完整的继承了她的美,或者更甚。
当时的西迢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甚至没有办法拒绝,他低低的说:“······西迢”
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暗哑,竟然还十分好听。
中文课程才开始不久,只学了简单的音调和拼音,西迢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有些绕口,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觉得自己念的不如西迢自己念的好,就有些窘迫的问:“你,你有英文名字吗?”
这句话似乎踩到了黑发少年的雷点,他的脸色骤然变冷,一言不发的收回了目光恢复成了来之前的冷硬姿态。
少年西迢眼角眉梢的冷漠和成年西迢的脸重合,困在梦魇中大汗淋漓的大喊一声就这样被惊醒。
他带着惊慌的神情与西迢平静无波的眼神对视,思绪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明,然后他发现西迢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他好像有些变了·····这种变化似乎并不是针对他,而是从前的西迢眼睛里从来都不会这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死去的沉静。
他记忆中的西迢永远那么爱他,时时刻刻都保护他。无论多么艰难他眼里总会有一簇光,像贝加尔湖一样,温柔的无以复加。
他的眼里有数不清的色彩,那里时另一个奇异的世界,是他天才的独居所,有着无可匹敌的绚丽。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他喃喃的用中文叫了声西迢。
西迢似乎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叫了他的名字似乎让他眨了一下眼睛,他问:“想吃什么?”
没有反应过来。
西迢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快中午了,我有些饿,你要吃什么?”
“都都都,都可以。”他结结巴巴的说。
西迢点头,走到外面打用餐服务的线给自己要了一份阳春面,给要了一份鲜虾粥。
这种星级酒店的酒店服务都很棒,更不用说他们住的还是总统套房,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敲门,西迢给了服务生小费看着他离开关上了门。
面和粥都是热气腾腾的,他伸手试了试温度,不烫。
雪白的在淡酱色的汤里若隐若现,面上整齐的码着几颗翠绿的小青菜,撒着葱花和一些rou臊。粥看起来也是鲜香味美。
饭菜的香味很好的安抚了西老师饿到痉挛的胃,他端着两碗饭往里走,走的时候莫名其妙想不知道如果让周燃这两样饭的话味道会怎么样。直到看见才将这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压下。
看着捧着粥小口小口的喝着乖的一塌糊涂,西迢说:“你的戒断反应太严重了,我联系了你的医生。”
当他在机场接了那个电话之后,与所有相关人员的电话号码都出现在了他的手机上,那个女人还是雷厉风行的作风,从来不喜欢听别人拒绝。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