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回来的很晚,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西迢书房还亮着灯不由的嚯了一声,遂放轻脚步溜到门口瞟了一眼。这一眼不由让他眉头紧皱。
屋子里开的不是台灯,而是十分刺眼的白炽灯,亮到让人有些焦躁。书桌旁端坐着西迢,他竟然毛衣大衣围巾穿戴的整整齐齐,正捧着一格Jing致的瓷杯子,眼神落在面前的手机上,十分安静。似乎在想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周燃的目光从他标致的眼角眉梢滑过,竟意外的品出了几分陌生的不开心。他的眼神又落在西迢捧着的杯子里,黑乎乎的ye体,闻着味儿就知道里头是咖啡。
大半夜喝咖啡是什么鬼的爱好?
于是他皱着眉敲了敲房门:“困了就去睡。”
西迢被猛地惊醒回神后,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眼神缓慢对焦瞧见是周燃,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了句:“哦,刚回来?”
“是啊,”周燃应了一声,他忽然又笑:“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瞧见他笑,西迢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像是被人轻轻拨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一些。他放下了咖啡说:“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这话刚说出口他品了品味儿觉得不对,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周燃倒没意识到西迢这模样像被正宫逮了个正着的心虚,他看了一眼表问:“这么晚?要送你吗?”
“不用,是去机场接人。我叫好车了。”西迢回答。
“······接仇人?”
西迢投向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周老大走到西迢旁边,抬起手想戳西迢的脸。
“你满脸写着不高······”
西老师在他指头动的一刹那嗖的扭头避开了。
周燃:“······兴。”
西迢:“······”
他们俩一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问题,另一个全凭条件反射,谁都不是故意的,气氛一时间陷入谜一样的尴尬。
最先打破尴尬的是西迢,他紧了紧衣服站起来说:“那······我就先走了?”
“行,什么时候回来?你那仇,哦不,朋友住哪?”
接连两个问题让西老师迈出去的脚步都停了停,“嗯······我还不确定。”他含糊又笼统的说。
住所距离机场车程是两个小时。凌晨五点多大概是最黑的时间,西迢下了车看着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道直直的冲进人的身体里,像是五脏六腑深处都被这口冷气结成了渣。
机场大厅是灯火通明,但却没几个人。他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接机口。
航班是五点五十到达,他等了没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西迢冷眼瞧着,突然一个消瘦极了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那人一米八左右,厚实的衣服裹在身上却更显得他瘦骨嶙峋。针织的浅色帽子下有不听话的金色发丝露了出来,他戴着厚厚的口罩,走出通道之后似乎十分紧张,他握紧了自己的行李箱拉杆四处张望,直到看到了西迢,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霎时映射出的美得惊人光。
他几乎立刻丢下行礼就朝西迢飞奔去。
与他的惊喜愉悦不同,西迢则退了一步。他的脸上与其说没有表情倒不如说露出的是如同外交词令一样矜贵又含蓄的神色。
这种表情看起来优雅,却再没有人比青年更熟悉里头蕴含的十二万分的疏离与冷漠。青年不由停了下来,停在标准的与人交谈合适的距离里,眼睛中带着受伤和更加殷切的渴盼。
他轻轻喊了一声:“······。”
“.”西迢叫了他的全名,“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说着最正统的lun敦腔,声音带着令人心颤的严肃低沉,路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气——在任何他觉得不放松又压抑的公众场合,面对不得不回礼的陌生人。
这是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哪怕最严苛的皇室教师来都要说上一句完美,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眼前这个人这样对待。
青年的眼睛里几乎立刻氤氲起了水雾,祖母绿一样的眼睛被水冲刷的分外纯粹,让人一眼望去心都要碎了。他贪婪的看着西迢,轻轻伸手攥住了他衣服的一角,低声哀求:“可我不来这里······又能去哪里?你在这里啊。”
这个场景过去的十年西迢见过无数次,他叹了口气:“,你已经不是只要哭闹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年纪了。”
“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一次是已经快好了,,你,你很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他们又不让我跟外界联系,我,我很想你,又很担心你,就偷偷跑回家可是······”
可他回去之后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房子,属于另一个人的所有东西全部不见了。
他去找姐姐,得到的只有一个冷酷的眼神。
那一刻他就知道,所有人,所有人都想把从他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