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琰是来秦琼谈生意的,虽然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对打理尉迟集团的事心生懈怠,近来更是萌生出了隐退的念头。可是尉迟简毕竟还年轻,再加上因为那件事而对他这个父亲和整个尉迟集团心生怨怼,因此他也不得不继续坐在总裁这个位置上。
那人在时,他不懂得珍惜,为了儿子和尉迟集团的将来可谓是机关算尽;可那人不在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以往所看重的一切如今却都比不上那人好好地活着。
可是那个人死了,而他,是亲手杀死那人的刽子手。
儿子尉迟简自从那人的骨灰下葬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展露过本来就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天天来回于公司和家之间,却和行尸走rou无异。从小的严苛训练让尉迟简的性子比常人淡薄冷厉得多,尉迟琰知道,他不仅害死了自己的挚爱,也害死了儿子心中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的逝去,摧毁了他们原本可以幸福的家。
可是今天,手下人却忽然来报说,尉迟简领着一个陌生的少年来了秦琼,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与哪个世家的公子来谈生意的。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他还不至于大惊小怪,可是放在如今,尉迟琰就有些诧异了。这可不像是现在的儿子会做的事情。
尉迟琰略略思索,心中排除了各种选项,很快就猜到了那陌生少年的身份,当即打了电话询问周律师,果真得到了确切的答复:那个少年就是在那个事故中被波及的无辜路人。
那天尉迟简看到那份资料时不寻常的反应和今天更异常的特异将人带到秦琼来的举动不禁让尉迟琰也对那个少年心生好奇。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尉迟简之所以会对这个少年如此重视,肯定与小晞有关。
这么一想,尉迟琰就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同合作对象做出了推后再议的决定就起身直冲向尉迟简和那个少年所在的包厢。
包厢里头左右两侧,左侧那个一听到声响就转过头来,不知为何显得异常冷厉的自然是尉迟简,而右侧那个看起来有些发愣的清秀少年应该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孩子了吧?
尉迟琰毫不在意儿子对自己的敌意,一边打量着黎昕,一边有些探寻意味地开口:“小简,我听说你带了一位特别的小朋友过来。”
眼见推门进来的是尉迟琰,尉迟简周身的杀气瞬时微微收敛。他有些诧异父亲的到来,却也并没有对此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看了父亲一眼,不予回答。
本来就没有期待儿子能开口回答,尉迟琰也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只是依旧打量着这个让儿子另眼相待的少年。
并不是绝顶漂亮的脸却异常的Jing致,可能因为受伤昏迷的缘故身体也比同龄人更显瘦弱,此刻望着他的那对瞳子里有惊诧,有茫然,然而更多的却是恐惧和痛苦。
同样是在黑暗的世界里浸yIn过来的尉迟琰自信不会错认他人所显露的一切负面情绪,可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为何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尉迟琰的心中滕然跃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然而等不及尉迟琰理清心中莫名的触动或开口询问,那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瘦弱身影却突然间如断了线的风筝软绵无力地倒了下去,紧闭的双眼和紧蹙的眉头显示出这人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事实上黎昕也确实正在承受着痛苦。虽然从他离开医院以来就一直无法摆脱头痛的后遗症,可是那都是短时间的发作,忍一忍就能过去。但是,从他刚刚听到尉迟琰的声音开始,他的头就不停地发疼,心脏也一阵一阵地纠紧。随着尉迟琰的面容在他眼中愈来愈清晰,他的头痛也就愈来愈剧烈,好像他头戴金箍,而有人在一旁念着紧箍咒一样。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头痛还是心痛,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黎昕的突然晕厥令尉迟琰和尉迟简双双一愣,而在门外并未离开的秦琼侍者则不由低声惊呼,连忙打开无线电通知经理,而他自己则疾步来到黎昕身边,相当专业地听了听黎昕的心跳,又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急救是每一个在秦琼工作的侍者都要学会的基本技能。
回过神来的尉迟简也起身快步绕到了黎昕身前:“他怎么了?”语气中是令尉迟琰也讶异的慌张。可尉迟琰也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个陌生的少年骤然晕厥的一幕,他的心中竟也无端端出现了莫名担忧的情绪。是因为这个少年和小晞有关吧……
“应该是后遗症。小简你送他去医院,车开得平稳些。”冷静下来的尉迟琰很快就想到了黎昕晕厥最大的可能原因。就因着这个少年和那场事故,和小晞有关,尉迟琰并没有冷眼旁观或是按照秦琼的规定,等救护车前来,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尉迟简。他知道,儿子不会拒绝。
果然,尉迟简闻言只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就伸手将黎昕从沙发上打横抱起,疾步朝着外面走去。外头的保镖早就得到了里面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尉迟简的车。
看着儿子载着人绝尘而去,尉迟琰朝着那个方向望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一点点莫名的担忧,对着随身的保镖吩咐:“去医院。”
黎昕觉得自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