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山岩下,就有一块平整的大石。
我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手撑着石头翻了个身,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游手好闲的玄墨同学,也跟在我身后,悠哉悠哉地走过来,挨着我倚在了石头上。
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老人家腾出更大的施展空间。
他却鼻子里哼笑一声,对我的有意躲闪很不以为意的样子。
山里的shi气很重,不知何时,四周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小溪对岸的杂树林,也变得薄雾缭绕,多了点幽深的诗意。
山中的鸟雀声,也由空灵而渺远,零零星星,安静了许多。
“这儿风景不错。”身边的玄墨随口道。
“嗯。”我点点头,也随口应着,眼睛却已转向了前面的山路转弯处,试图从渐浓的雾气里瞧见回转身来的朗同学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们拐到哪里去了,刚才还挺清晰的说话声,这会儿也和山里的鸟雀声一样,变得有些朦胧模糊了。
“别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玄墨带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好像我的举动挺没出息似的。
我回过头,看他近在咫尺的笑yinyin的模样,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和朗同学待久了练出来的敏锐直觉告诉我,这厮有话要说。
我蹬着背后的山石往上爬了爬,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停下来,像是在等前面的朗同学和后面的大部队,也是在等着身边的这家伙开口。
果然,他很快就开了口,问我:“你和X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家常的问题,却有种含义不明的试探的味道。
我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只得把这当寻常的家常继续往下拉:“上大学的时候,大一那一年。”
他笑了,转过头来,定定地瞧着我的眼睛:“那你见过他真身的样子么?”
第十二章
我也定定地回望他,一板一眼地点头:“嗯,见过。”那天,初见朗同学真身时的乌龙一幕,如今想起依旧有些好笑。
于是,嘴角有些忍不住上翘。
身边的人看着,不禁挑了下眉,更加饶有兴味的样子:“你不怕么?”
我笑笑,挺认真地想了想:“刚开始是有点,不过后来就不怕了。”
确实,一开始我还有点恍惚,不太相信这奇异的事是真的。
偶尔晚上做梦,还会梦见被一只那么大的野兽直勾勾盯着,很乐意把我吞下肚去裹腹的样子。
而那野兽的一双眼,暗褐的底色,漆黑的瞳仁,分明就是那天看见的变身后的朗同学的眼。
怪吓人的。
起初时还会从梦中惊醒,然后望着宿舍里的天花板,暗骂自己没有出息。竟然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撇在梦里,自己就醒过来了。
等白天见了朗同学本尊,还会有些适应不能。
朗同学倒是很有耐心,也不问我催我,甚至那一段时间,约我见面吃饭的频率都不高,好像故意留给我时间慢慢适应似的。
后来,我也真的慢慢适应了。
从他的描述到梦中的幻象,一点点接受他的另一面。
周末时,还会去他住的地方,要他专门变成狼形的样子,跟我一起吃饭,打闹,看电影,或是坐着聊天。
当然是我说,他听着。
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换了个模样的他其实并不可怕。反倒是那种有意示好故意卖萌的样子,叫人有些欲罢不能。
和他人身时的一本正经,简直判若两样。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吧。
我其实还挺吃这一套。所以很快,便把最初的那一点不适应抛在了脑后。两个人的感情,也慢慢稳定下来。
那时候,才是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开始。
磕磕绊绊,却又微妙暧昧。
玄墨一直盯着我的脸,像是要把我每一点思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又像是对我的答案十分好奇:“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你们两个其实连同类都算不上么?”
……话题似乎在向着一个挑拨离间的方向蜿蜒前进。
我眯起眼瞧着他,忽然想起犯罪心理学的课堂上,那位一脸沉郁的男老师说的一句话:“人有时候比野兽更可怕。”
那是他刚刚结束一个把现场伪装成野兽袭击的连环杀人案例之后说的。
带着点故作深沉的意味深长。
我和朗同学却都觉得很有道理。
至少,在那一节课堂上,没有人比我们两个对这句话的理解更为深刻了……
我冲玄墨笑笑:“同类异类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分别吧。”
他闻言,形状好看的眉毛倏忽一挑:“你倒是挺看得开。”
“……还行吧。”
我以为,他还要继续跟我做些生物学或是社会学上的深入探讨。谁知,他忽然眼神一闪,借着抱着胳膊的姿势,就倾身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