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的月光,不止照耀一个满心迷惘的人。
夜不归宿的叶斐同样是翌日一早才到家。但这次菲佣阿惠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叶斐之前说了,受邀去蒋天生三太太家过中秋,晚上不回来了。但事实却是,她真如骗车宝山那般在浅水湾海边坐了一晚。
当然,蒋天生的确是派了在港的三太太这三太太正在港大读艺术学硕士,与叶斐一起上过课请她去西贡的别墅共度中秋节。但叶斐借口师门聚餐推却了。而真正的师门聚餐,她又以三太太为借口,也推却了。
什么活动也不想参加,什么人也不想见,更不想待在家里受阿惠的监视。
叶斐清楚自己的确是病了。
望了一眼房间的挂钟,算下时间,需得快点洗漱,之后预约的心理治疗才不会迟到。
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叶斐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那是大东的外套。原本早已干洗好的,可每次想要还回去,叶斐又舍不得。她心里总是隐隐担忧,如若还了这衣服,之后还有什么理由去找东哥呢?
再者,见了东哥,他必是要问自己的病情如何。叶斐不想骗他。所以,告诉他自己现在是中度抑郁么?东哥应该会担心吧?如此,自己是不是又给他添麻烦了?但今天是她第一次去做治疗,心中真的忐忑呀!
要么就当是奖励自己!坚持做完治疗,便去找东哥。叶斐如是想着,将衣服用干净袋子包好,放进托特包里。
你有自杀的念头么?女医生平和的声音响起。
半躺在真皮座椅上的叶斐闻言睁开眼睛:我没想过自杀,更不会自杀。我还有家人,和像家人一样的朋友。我不会那样不负责任。
你提到责任。你很看重责任?是对家人的责任么?
叶斐缓缓点头:他们很爱我,为我付出很多。可我却不能为他们付出什么,所以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担忧了。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能为他们付出?
可能因为我是个没用的人吧。什么都阻止不了。阻止不了可能的厄运降临在他们身上。
所以你很愧疚。因为你无能为力?
是。叶斐说着,又闭上眼睛,如果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那就好了。她现在只知道,只要她不忘记耀扬、不断地想着耀扬,他就没有真的从这世上被抹去。
1小时的咨询结束。女医生说这是个很好的开端。叶斐闻言笑笑,虽然情绪没什么变化,但的确理清了很多思绪。走出大厦已时近中午,阳光刺眼,尖沙咀依旧繁华喧忙。叶斐打开包,看着放在里面的外套,拿出手机,再次犹豫起来。
要不要打电话给东哥呢?
此时的大东刚从浴室出来,正擦着头发昨晚与几个经营赌船的马来老板social,快清晨才结束,回竇口补了一觉,这才起来洗漱。冲澡时后背有点刺痒,望向镜子里才知是昨晚陪侍的俄国妹的指甲划伤,大东低骂了一句,想着等下得叫那负责训练的小弟来申斥几句基本功都没教好就敢放出台!
心里正思量,便听手机铃声响起。
是Faye!
盯着那来电显示,任凭铃声又响了几次,大东方觉得自己收拾好了情绪,按下通话键。
请我吃饭?好呀。你想吃什么?
哈哈,是请我没错,但我真想不出吃什么。还是看你吧!
上次艇仔粥那家?他家白天不做的。不过旁边有家猪骨煲几正喔,Faye想不想试一试?
好,那等下见。
挂了电话,大东仍觉心脏砰砰急跳,似乎是在蜜井中泵出甜来。
Faye她终于还是来找自己了。
大东了解叶斐处事端淑,自己的外套留给她,她必会还回来。如若她不来找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便是她不想来找自己。如此,他也不会勉强她。
多年跑江湖的梁东升笃信一条人际交往的原则上赶着不是买卖。追女仔,同样适用。他是喜欢叶斐,不在意她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甚至正为耀扬伤情。他渴望见她,乐于帮她,但不代表他大东就要去死缠烂打。
如今她来了,说是还他衣服,还要请他吃饭。看来那晚在医院急诊,她埋在自己怀里,不全是因为情绪崩溃Faye她,是亲近自己的。
有了这一认识,大东心情更加欢悦,加快速度试了几套衣服,收拾利整,紧步出门。
诚记猪骨煲靠近油麻地果栏,很典型的70年代港式装潢,墙上瓷砖多有破损,坑坑洼洼的简易折叠桌椅却擦得干干净净,午餐时段热闹非凡。
Faye今天怎么过海来了?大东伸手掏烟的动作终是顿住了,转而从兜里拿出眼镜布,擦了擦微氲的镜片,偏头笑问。
东哥不戴眼镜的话,更加英气呢叶斐瞧得一瞬出神,未思量便答了实话:我约了一个心理医生。她每周三上午是在尖沙咀这边出诊。
心理医生?大东闻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