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过去坐下,秦王看着她,眼神闪着复杂的情绪,好像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你知道孤为何宣你来吗?”
“不知道。”
姜烟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边,实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秦王微微仰头,双目放空,良久才道:“今天是你母妃的生辰。”
姜烟惊讶了一下,她只记得母亲的忌日,从未听人提过她的生日,好像整个宫里的人都可以忽略了一般。
秦王再次将目光放在姜烟脸上,摸了摸她的发角,眼神带着疼惜。
“我一直记得你只有小小的一点,跟在孤身边的样子,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
“父亲,往事不可追,还是要活在当下,母妃如果知道您这样,想必也不会开心。”
其实姜烟对他是有不解的。
如果真这么喜欢母妃,他为什么要找个替代品,还不惜把自己的命搭上。
她不信经过她的提醒,以及那个女儿的诸多可疑之处,这位带领秦国走向强盛的帝王会没有察觉。
万俟容迄今为止还是专宠,是继梅贵妃之后第二个这么受宠的人,公众的妃子嫉妒的眼睛都要低滴出血了,每个月只能在她手里分到那么一丁点雨露。
她长得那么像已逝的梅贵妃,天子的身体也是她来之后才开始衰弱,到处都是疑点,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难道当真当局者迷,秦王毫无察觉?
姜烟一时间之间想了很多,不过她终究还是没出声,低眉顺眼的额做她的乖女儿。
女儿始终不如枕边人,就算她现在说了,万俟容晚上吹吹枕边风,到时候秦王不满的还是她。
她的命太值钱了,不值得为别人浪费。
秦王见她始终垂着眼,眼里划过一抹失望,“烟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孤?”
“女儿不敢。”姜烟立刻回道。
秦王酸涩一笑,是“不敢”而不是“不是”,这孩子还是怨着他的,不谈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看他。
“孤当年愧对你母亲,如今不想再愧对容妃了,你能明白吗?”
姜烟不知道秦王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答道:“儿臣明白。”
其实也不太明白,但这不影响她敷衍式回话,只要她想,世界级的物理难题她都能明白。
秦王似乎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摸了摸她的头,“明白就好,好孩子。”
姜烟心里想的很多,脸上表现出来只有乖巧一种表情,秦王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突然问道:“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姜烟心里“咯噔”一下,斟酌起用词来。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要是答得不好,可能她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你我父女之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孤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有也不敢说,说了你也不做。姜烟心里腹诽道。
“儿臣觉得太子哥哥很好,是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储君,也是好兄长好。”
后面那句话姜烟实在是不想说,只不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加上。
秦王的眸色深了些,叹了口气:“烟儿,在父王面前你大可以说实话。”
姜烟看着他的眼神,差点就把真实想法脱口而出。
“儿臣说得是真话,父王难道不这么觉得吗?”她又把问题推给秦王。
“是优秀的储君,但不一定是合格的兄长,你知道他昨天提议孤把絮儿嫁到陈国吗?”
姜烟心中诧异,抬头看他,果然他眸中闪着不满,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陈国是秦国的邻国,国力也还算可以,若是秦絮真的能嫁一个王孙贵胄,那也很不错。
“太子哥哥让七姐嫁给谁?”
“陈国国君。”
姜烟彻底震惊了,陈国国君年逾六十,都能给秦絮当爷爷了,秦稷这是把亲妹妹往火坑里推?
“父王答应了吗?”
秦王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疲惫。
“孤将他的奏折打下去了,可孤只能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若孤有什么不测,只怕……”
他没再说下去,但姜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一旦秦稷继位,那他定然会把以前被秦王驳回的主张都实现,首先开刀的就是他们这些兄弟姐妹。
兄弟威胁他的地位,妹妹则可以当他巩固政权的工具,横竖不亏。
见姜烟沉默,秦王出声安慰:“烟儿,不要担心,父王会为你安排最好的归宿。”
姜烟心情复杂,对秦王道:“父王,只要您长命百岁,一定可以护我们周全。”
秦王笑了一下,猛地咳了起来,那种上气不接下去,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听到姜烟都难受了起来。
“照目前的情况看,孤是活不了那么久了,你们姐妹几个的婚姻大事也该早做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