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昂同学落寞地笑了。
我的手绕到他背后,慢慢地拥进他的怀里。
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响应。
我其实很清楚。这乍听之下十分疯狂的发言,正是他以正经得无以复加的态度,思索如何拯救我的铁证。到头来,想要摆平这种没救得无可救药的状况,只有这个方法。
最重要的是,我并不是单纯被杀‘而是死在月昂同学的手下。一个我信赖的男生答应我,一旦时候到了,就会为我所有的痛苦画上休止符。我从未听过比这更能安慰我的承诺,以前没听过,以后多半也不会听到。
我在月昂同学家里借用了淋浴间和衣服,他说他双亲都是过了十二点才会回家。我们洗制服时,委身于一时的冲动之中,做了那么一点点年轻男女会做的事。看在旁人眼里,相信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过着像我这种人生的人来说,已经是足以让我好几天Jing神恍惚的大事。
我们想缔结的,是一种彻底不健全且没有出口的关系。仔细想想,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存在,我才能放心跳下无底的沼泽。
心灵的距离就这么缩短了,表面上虽然仍维持着和以往一样的关系。要说有哪里改变,就是放学后约见面的频率增加为两倍,以及一起听音乐时,月昂同学会把他平常围在脖子上的胭脂色围巾也分一半围到我脖子上。
色彩从景色中消退,雨换成了雪,浅灰色的冬天来临了。我们这天也穿着外套,依偎在一起,在凉亭里听着音乐。我昨天和前天都睡眠不足,忍不住呵欠连连。
月昂同学露出苦笑说:“你觉得无聊吗?”
“不是,不是这样。”我揉着眼睛说:“最近我常去的图书馆开始了修建工程。”
只说这么几句话,他当然不可能听懂,所以我补充说明了在睡眠不足的日子就会去图书馆自习室补眠的情形。
“你在家果然没办法好好睡觉吗?”
“是啊。尤其最近继姊的朋友出入频繁,继父又是不管多吵都睡得着,不会管这种情形。像昨晚我就在凌晨两点半左右被挖起来,被他们抓去实验穿耳洞。”
我将头发挂到耳后,露出耳朵上开出的两个小洞给他看。月昂同学把脸凑过来,仔细瞧了瞧。
“我想这放着不管也会痊愈,不过没用消毒水或软膏处理过,所以有点担心。”
“一定很痛吧?”
“不会,也还好。因为被刺也只有一瞬间。”
月昂同学的手指沿着刚弄出来的伤口周围抚摸。“好痒。”我这么一说,他就摸得开心起来,就像在黑暗中想摸清楚形状似的,用五根手指仔细抚摸我的耳朵。耳后和耳朵被他一碰,就觉得脑髓在战栗,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最近就算继姊和继父都很安分,我还是会抗拒在家里睡觉。还是图书馆最能让我熟睡,虽然不能躺下来,椅子也很硬,但是有00和书,又非常安静,最重要的是见不到我不想见的人。”
“可是图书馆却在进行修建工程?”
“似乎至少还有二十天不能用,要是还有其它地方能像图书馆一样就好了。”
月昂同学不再玩我的耳朵,陷入思索。他的手抵住下巴,闭上眼睛。
然后灵机一动。
“我知道有个地方几乎完全符合你说的条件。”
“……咦?我想知道。非常想!”
我探出上半身,月昂同学就不自然地撇开目光。
“那里跟图书馆相比,藏书量差得远了,不过有很多还不错的书,当然也可以听音乐。是个围绕在树林里的地方,所以安静得吓人,而且也没有什么关门时间的限制。不用收费,甚至还有地方可以躺。”他说到这里,正视我的眼睛。
“只是,有一个致命的扣分因素。”
我忍着笑意说:“那个地方是月昂同学生活起居的地方,对吧?”
“正是。”他点头说:“所以,说不上是太好的提议。”
“坦白说呢,这对我来说是大大加分的因素。只要月昂同学不觉得困扰,我马上就想上门打扰。”
“……那么,今天的音乐就听到这里为止吧。”
月昂同学关掉CD播放器,从我耳边轻轻摘下耳机。
我不曾进过月昂同学以外的异性房间,所以我分不出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异常而欠缺生活感,这是显露出他的个性,还是男生的房间普遍而言就是如此。只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塞满了书本且高得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大型书柜,并不是十七岁高中男生房间里普遍会有的东西。一靠近书柜,就闻到淡淡的老旧纸张气味。
我换上月昂同学借我的睡衣,把裤脚折了三折后,对门外喊了一声:“久等了。”月昂同学稀奇地看着换上他高中时代运动服的我。他的视线令我扭捏起来,于是我指向书柜,将视线引导过去。
“真惊人,你的书好多喔。”
“可是我并不是每本都看过,”他以自嘲的语气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