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七年(公元748年),北海太守李邕于历下亭中设宴,广邀各方才子,而李邕愿意结交名士的性子是出了名的,一时间,各方才子应约而至、齐聚济南,为之盛举。
杜甫今日起得较早,只喝了口茶水便匆匆出门,穿着那身殷红色的圆领袍。
行至亭间,他远远便看见历下亭中的盛况,各方俊秀才子对诗yin句,蓝白绿黄色彩各异的衣裳穿梭其中,而被人围在中央的太和兄则是一脸笑意,是谓意气风发。
()时间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洛阳那场宴席的情景,杜甫呼了口气,重新挂上笑容,渡步而去。
走得近了,人群分散了,杜甫这才发现,太和兄今日也穿了一身红,和自己身上这身倒是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尽然,想必是裁缝偷懒,做了两件相似的罢了。
李邕见杜甫来了,便朝他点了点头。杜甫也不拘谨,随意找了个位置便坐下了。这个位置风景真好,不远处还能看见几只相伴的白鸥,话说在这种地方能看见白鸥,自己也觉得很稀奇,便多看了几眼。
()就在他神游之际,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必这位便是杜甫吧。”
杜甫抬眼望去,只见一位面容庄重的老人家正望着自己,他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朝对方行了拱手礼:“在下杜甫,见过石窗前辈。”
他称眼前的老人为石窗前辈,并不是因为对方真的叫这个名字,石窗只是号,眼前的这位前辈,正是贺知章老前辈,曾在唐玄宗开元十三年期间就任礼部侍郎兼集贤院学士,同时也是一位诗人。
()“不必多礼。”贺前辈乐呵呵的笑了声,“我就是闲着,来找李邕那小子探讨一下书法,无意吓着你们这些小辈的。”
()杜甫颌首道:“素闻贺前辈性情阔达,何来吓着小辈一说,更何况能做出《咏柳》一作之人,是该值得人敬重。” 他说这番话是,神色真切、不似有假,更何况还是面冠如玉的一小伙子,贺知章瞬间就对眼前的人心生好感,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也遇见过这么一个人,那是个天纵之才,称为谪仙人也不为过。
贺前辈明显对杜甫感起兴趣来,他说道:“你这小子,不瞒你说,老夫我曾在长安紫极宫前遇见过一位谪仙人,那可是惊世之才、群中仙子。”
“说起来,你的气质,倒是与那位有几分相像。” 贺前辈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
()这么大的帽子,杜甫自觉可戴不起:“前辈谬赞了,小辈只是一位爱诗的诗人而已,岂敢与仙人相提并论。”
对此,贺前辈只是笑着,并不作声。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是不会看走眼的,眼前这位一口一个小辈的人,绝对有那份与仙人并称的资质。只不过他一向爱才,也惜才,如若他此时将那人的名讳给说了出来,难免叫眼前这人心生骄傲,误了本心,还不如点到即止。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这小子的性子。
竟然是诗人的聚会,那么定有yin诗对句的环节,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当那杯酒再次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杜甫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了几圈,最终在众人的注目下,说出了那流传千古的佳句:“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此句一出,杜甫无疑拔得头魁,李邕却仿佛早已料见一般,他细声低语了几句,没人听得清他说了什么,只见他随手折下了一旁的君子兰,戴在了那眼尾通红的人头上,说道:“是为名士,自风流。”
一旁的贺知章贺前辈也不由得感叹道:“前有谪仙下凡来,今有圣人落凡间,这大唐,才谓盛世啊。”
()杜甫喝醉了。
今次不同于洛阳那场,没有高适在他身边,就没人控管他的酒量。
席会已经告一段落,李邕去送客了,他便只能坐在亭子中,一个人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几只白鸥。李府的伙食好,风水也养人,那几只白鸥吃得圆润,正携家带口出来散步,时不时扑腾一下翅膀,十分可爱。
杜甫感觉自己浑身都软绵绵的,轻飘得像天上的云朵一般,他想上前去与那几只白鸥玩耍,却不料迷糊间撞上了一人。
那人的身上有着一股清冽的香味,十分好闻,还有点醒神。他正要抬头看去,却先一步被那人给捂住了眼睛,接着便感觉自己摔入了那人的怀中,黑暗中一个温软的东西封住了他想要说话的嘴,他浑身都被包裹在那人的身体之中,不留一丝缝隙,竟连一丝凉风都无法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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