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杜甫接连喝了多日姜茶,那股苦味劲儿一直跟随着他,到最后甚至产生一种自己就是姜的错觉。每当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丝拒绝的时候,李邕就会亲自捧着那盏热茶,细声轻语的哄他喝下去,简直就像话本里的女妖Jing哄骗着书生一般。
闲余的时候,杜甫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李邕练字。
李邕的字和别人都不一般,字里行间都含着一股锐利的洒脱之气,似像是一把利刃,又似是山川海峰、内有凶兽。
杜甫忽然有所感悟,叹道:“声华当健笔,洒脱富清制。太和兄好生厉害。”
闻言,李邕停下了笔,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杜甫一眼,眼里满是笑意:“甫弟可要一试?”
()杜甫观他神色,见他不似玩笑,心下一惊,张了张口问了一声:“啊?” 一副呆模样,李邕却不等他反应,径直来到他身后抓起他的手,助他执笔,不经意间露出了半截纤细、骨rou均匀的手腕。杜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些许圆润的手臂被另一只细长的手给牢牢捉住,压在桌子上开始提笔落字。
杜甫的心很微妙,他上辈子虽被人追捧为诗圣,可他的字,说真的,不太雅致。没想到重活一世,居然还有被人捉着手教写字的一天。
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邕的动作很轻很轻,杜甫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可是后来,却全心惊叹于自己写出来字: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违和,和一旁李邕写出来的字几乎一模一样,可惜他的手掌较小,写出来的字总是带着几分秀气,注定成不了书法大家。纵然如此,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字。
李邕在他身后满意的笑了笑,问道:“可还满意?”
()杜甫重重的点了点头,欢喜的不得了。
李邕接着又说道:“待这雨停了,我于这历下亭中设宴,邀各方才子来聚,你也出席好不好?”
杜甫正醉心于书法的奥妙之中,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好。便听得李邕低声的笑了起来。
那历下亭是李邕下令新建的,是将原本的旧亭子拆迁后,重新整修了一顿,刷上红漆,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除此之外,他还下令让人在湖的附近养殖了几只白鸥,以增生气。那些白鸥通体纯白,唯尾部末端染上了一尾墨色,远远看着就像云朵似的,好不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大家的心声,这连日来的大雨终于在今日歇息了下来。
李邕的请柬也已经陆续发了出去,毕竟是太守的面子,众人不敢不给,有心结交的,也爽快的应邀了下来。杜甫想着这种正式的场合,怎么也应该穿得体面些,便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拆开,寻思着什么样的衣裳才算得体。他不怕落了自己的面子,他怕的是落了李邕的面子。
就在此时,李邕敲响了他的门:“甫弟,我可以进来吗?”
听闻是李邕,杜甫毫不犹豫的给对方开了门,问道:“太和兄有什么事吗?”
李邕轻咳了声,似有些不自在,他道:“我想甫弟不远千里前来济南,想必身上没有携带合适的衣物,于是,我便自作主张,给你送来了一件衣服。” 话罢,他挥了挥手,身后眼熟的小厮缓步向前,手里捧着的一件漂亮的圆领袍,殷红色的。
()一瞬间,杜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抿了抿嘴,还是接了下来:“多谢太和兄。”
李邕又道:“甫弟客气了。”
()杜甫怔怔的看着怀里的衣服,这件圆领袍太Jing致了,不像临时做出来的,倒像是很久之前便做好了,为的便是这一刻一般。
对了,太和兄说这是盛宴,各方才子都会来聚的。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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