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表情可以说是裂开来了。
()眼前那人挺立地坐在案前,大约是刚梳洗过吧,一头乌发被他悉数散了开来,那还未消去的水汽更是衬得他面冠如玉、煦煦生辉。杜甫沉默了一会儿,拱手道:“打扰了。“ 说罢,便要离去。
然而杜甫不过才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他只全当没听见,加快了脚步,一心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不过才走了几步,便忽觉袖子被人用力一扯,他再回神,便已经被那人给拥在了怀中,一股淡淡的莲花香随即袭了上来,熏得他神识不清。那人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低低的唤了一声:“杜二甫…..”
()杜甫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否则,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挣开呢。
他低着头,闷闷的应了声。
那人又问了一声:“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杜甫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分不清这辈子和上辈子,脱口便道:“你何时给我写过信?你所有的信不都给了孟浩然和汪lun吗?我这个无名小辈,可担当不起。”
()李白侧着头静静的听着,也不出声打断,直到感受到怀中人僵硬的身躯,他才轻轻的说道:“你果然还介意着上辈子的事。”
杜甫警惕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抱住自己的那双手更紧了些,便听得那人在身后叹了一息,徐徐说道:“上辈子,是我对不住你。”
“你可知,当年开封一别之后,我便日日焦灼难安、食不下咽,看谁都像是你的影子。”
“那年永王赐婚,我迫不得已收下了那名女子,可我却从未碰过她,我始终在打听着你的消息,直到你的出现。“
()“那天,你穿了一身红,像极了我身上的喜袍,我那时有一股冲动,恨不得朝你伸出手,将你拉入厅堂,同我交拜,生时同眠,死亦同xue……”
至始至终,杜甫都只是静静的听着,此时此刻,听着身后那人的肺腑之言,他只觉惊讶,却并无感动。对此,他自己也觉得不解,他觉得自己理应回过身抱住那人,接纳那人的心意,此后开开心心的一同生活、琴瑟和鸣。只是,他的心告诉着他,他不想这么做。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失笑道:“早知如此…..”
李白将他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语气中是少有的紧张,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杜二甫,这次,换我来成为你的影子,你还愿意,同我一起吗?”
杜甫认真的端详着李白的样子,他盯着李白的眼睛,仿佛试图透过那双眼睛,进入对方的内心,看看那颗心,究竟长什么模样。这番所谓的肺腑之言,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推开了对方,小声的说道:“对不起。”
“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为什么?”眼前的人不解道:“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为何不能在一起?”
()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衫,鼓足了勇气,像是要把上辈子的藏着的勇气都释放出来一样,他说道:“因为你我都尚未准备好。”
()他眼中笑意晏晏、徐徐生辉,整个人仿佛褪去了从前那层秽土一般,也就是此刻,李白才发现,杜甫从来都不平庸,他的才情,都被掩盖在了那层层厚重的白衣裳里。那张从前看似平凡清秀的脸,忽然间就施展开了来,更添了几分贵气。
是啊,李白恍惚间想起,杜甫可是李唐皇室之后,他的母亲更是当年的洛阳第一美人,从这种家庭里养出来的这样的一个人,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杜甫朝他歉意一笑,随即便转身离去,仓促间,他只能摸到对方的一片衣袖。
()袖子上仿佛还带有那人的余温,李白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心,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睡,他会花上一晚上的时间,来回味那人曾经对他的好。
那时年少不识惜,此时再追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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