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剩下几角钱了。
络秀拿着妆粉和胭脂走出店门,在大姐的热情送别中又回到巷子里,她看见巷子里的女子都浓妆淡抹,胭脂或浓或淡地抹在脸上,衬得肤白貌美。络秀鬼使神差地想要立刻用起这妆粉和胭脂来,她找到巷子里一僻静处,想着刚才那大姐说的妆容教程,没有铜镜,就这样涂抹起来。
那米粉涂满了脸,络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脸蛋,又抹胭脂,那胭脂不知怎得,涂上去火辣辣的。这约莫就是美丽的代价吧,络秀心想。
带了妆的络秀又重回小巷,她先低着头走了一会儿,似乎无事,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漂亮姐姐的样子,便抬起头来,走路的姿势也扭捏了一些。
可惜事与愿违,迎面走来的行人纷纷看向络秀,目光中并没有络秀想象中的欣赏,而是玩味和好奇。更有一女子经过络秀时,用扇遮脸,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络秀只觉得这脸上的胭脂更辣了,又有一孩子经过,看见络秀的脸后竟哭着扯了他娘亲的衣衫。络秀无地自容,只觉得眼前人影来来往往,她看不清行人的脸,只是低头一直往前走,只想着赶紧走出巷子才好。
她低着头只顾前行,叫卖声终于离她远去,抬起头,只见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将军庙,有一座墓碑,上写着“单雄信墓”,墓上还长着一棵枣树。这里四下无人,络秀又羞又怕,这才发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记得该如何回去才好。络秀再也忍不住,蹲在墓旁,哭了起来。
络秀哭了一会,泪水沾湿了飘在地上的枣树叶,她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该一天都呆在客栈里,哪儿也不去。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又不记得回去的路,难道要客死京都不成?
络秀打起精神,她还可以问路,若是有好心的行人与她指路,她还是可以走回去的。络秀忍受着内心的羞怯,顶着哭花了的妆容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可是路上的行人见了络秀都避之不及,络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拉了个大娘问路,大娘却说没有听说过丰庆楼。京都酒楼千万家,没有听说过丰庆楼也实属常事,但这问路失败却击溃了络秀最后的心理防线,她道谢后,又抽泣了起来。
在这偌大的京都迷路,即使对于一个成人来说都非易事,何况是一个十四岁的外乡人。络秀蹲在角落里,埋着头,小声地哭着。她想到了娘亲。如果娘亲还在世的话,她和娘亲一起来这京都游逛,即使迷了路,她也不是担心的。娘亲对她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你放心,有娘亲在”,只肖这一句,便可以慰藉她的心,让她再不起任何惊疑。
小时候,她长了水痘,浑身都奇痒无比,是娘亲寻来草药捣碎了一点点给她擦拭,她说让自己放心,下次月圆就没事了。络秀数着日子,一天一天,身上的痒果然慢慢减退,等到月圆那天,真的一点儿都不痒了。那时候爹爹常年走镖在外,一年不回家都是常事,回家了也不过板着脸告诫自己要好好听娘的话。可是那时候络秀并不觉得什么,她觉得有娘亲就够了。谁想到,等到自己十岁那年,娘亲竟然生病离自己而去。
络秀还记得,十岁的时候,她像小时候娘亲安慰自己那样,安慰娘亲说,下个月圆之日,娘亲就会痊愈。娘亲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了笑,没有说话。络秀数着日子,等到下个月圆的时候,等来的确是娘亲的撒手人寰。
络秀哭了一会儿,终是站起身来,随便选了方向慢慢地走着,似是认定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她心想,自己即使不饿死,也早晚会被人牙子抓去卖了,然后被折磨而死,不久,她就可以见到地下的娘亲了。她越想越难过,想到再也见不到爹爹了,泪水又涌了出来。
络秀不知飘零了多久,一抬头,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条河道,河道宽阔,并非沟渠。穿京都而过的河道只有菜河,络秀心中大喜,难道自己命不该绝?或是单雄信将军给自己指了条明路?她踱步到河道,只见河道上横跨着一座古桥,远处似乎还有好几座桥,络秀更得了宽慰。
爹爹说到了粜麦桥,便到了丰庆楼,可是哪座桥是粜麦桥呢?
络秀又陷入了困境,干涩的眼眶更红了些。
不管了,就沿着菜河走,一座桥一座桥的找,总能找到的。络秀咬咬牙,想到。
络秀不敢抬头走路,害怕行人看到她的狼狈样子,只是低着头默默走着,幸好她从小跟着爹爹学习武艺,身体强壮,走了这许久,倒也还能坚持。
心身俱疲,又惊又怕,络秀走着走着,信心像沙漏般流失着。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她已经找了两座桥,周边都没有丰庆楼,还有十余座等着她。她内心正要灰心丧气时,耳边却传来了歌声,是一老者所唱,曲调悠慢,却极有力量,还透着络秀熟悉的苍凉,似是再次穿过重重人群击中了失魂落魄的络秀的心。
粜麦桥!络秀抬头,见眼前又出现了一座桥,踮起脚向前望,似有一老者正席地抚琴,络秀心中大喜,脚步也加快了不少,果然看见不远处丰庆楼的彩旗正随风飘着,终于找到了!
络秀走进店门,没有第一次进入丰庆楼的四处张望,而是用袖子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