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林星辞在楼上和林璋谈话,顾远山等人在楼下等着,被重重兵刃包围。
因为先前他们突然的袭击,士兵们不敢放松警惕,对顾远山和卫幽林进行了加倍的看守防御。
唯独漏了石棋。
他们只把石棋当下人呼来喝去,也就没有料到,石棋身上带着大量的蒙汗药,而卫幽林更是医学世家,自小不学好,钻研了许多无色无味的药粉,趁人不注意悄悄抖落空气,让数十名士兵吸入体内。
他们一路往南方窜逃,而顾远山早在费展绑架自己的时候就嗅出了异样,当时就命人护送顾家人去塞外,几天过去,顾家人恐怕早就逍遥法外了。
而除此之外,他们得早点去卫幽林家报信。
卫幽林打扮成车夫的模样,一边驾车一边跟石棋啧舌:“好家伙,你家还藏着个皇亲国戚。”
“我们应该回去自首,”石棋唉声叹气,“当逃犯要杀头的。”
“放心吧,咱们的头早被砍了一百回了,现在逃,还能多活几天,”卫幽林却对事情的走向兴致勃勃,“嘿,皇帝老儿放着朝政不管,跑来追杀我们,这体验得是天下独一份吧?”
石棋:“......”倒也不是很想要。
马车里,林星辞换装完毕,顾远山一进来,就看见他正靠着车厢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你欠我的花灯节算是还清了,”顾远山抵着他的肩膀,带着点笑意说,“出游这么多天,多一天都是赚翻。”
林星辞也跟着笑了,不过那笑意只是一闪即逝,很快淹没。
顾远山接着说:“其实我小时候常常想,等我爹从战场凯旋,我一定要他天天带我出去玩,去西湖挖莲藕,去秋山猎鹿,去塞外骑马......”
“娘亲说,只要我好好读书,父亲就会回来了,我就天天坐在书房的窗户边上,读累了书,就扒在窗口往外看,眼巴巴地等着我爹出现在院子里.......但一次都没有实现。”
顾远山抓住林星辞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安静了一会儿。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不喜欢西湖,也不爱猎鹿,塞外还不错,但也没有那么有意思......我就是想让我爹多陪陪我。”
林星辞望着顾远山,不知该说什么好,就是忽然间有点难过。
他沉默片刻,反握住顾远山的手,安抚般捏了捏。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顾远山的眼眶就一下子红了。
他从没等到过父亲,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那年大雪,天色昏暗,庭院皆白,唯有斯人如玉,将色彩带进顾宅。
“你给不了我回应,就是因为你的身份吗?”顾远山自他肩头抬起眼,眼睛黑亮,林星辞好像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趴在窗边等父亲回家的少年。
林星辞顿了几秒,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
与其说是因为身份,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想过会跟顾远山维持什么长期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起于性欲和征服欲,顾远山太年轻,性情不定,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喜欢上其他什么人。
一旦关系曝光,顾家的长辈们会是什么反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住。
更何况.......更何况,顾远山不过喜欢他外面那层皮,真实的他其实很糟糕。
短暂的沉默让顾远山的眼睛暗淡下去,林星辞有一瞬间几乎以为,他可能要落泪。
但顾远山只是抱住他,将他牢牢扣在怀里,低低地说:“没关系,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不逼你,没关系......”
他们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中途林星辞醒了一下,有点渴,打算起身去拿马车里的水,却意外地感到一股阻力,他回头一看,原来顾远山不止搂着他睡,手里还抓了一大块布料,不安地攥在掌心。
林星辞的动作停住了,就那么傻傻地僵在了原地。
刹那间,所有被压制的感情都汹涌澎湃地袭来,如一个浪头,砸得他头晕眼花。
他总觉得保持距离是一件好事,对双方都好,甚至刚才顾远山没有问他的时候,他潜意识里依旧打算离开。
因为他是个大麻烦,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可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伤害早就造成了,是他一次次的抗拒和逃离,逃避和退缩,将顾远山刺得遍体鳞伤,而他居然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在保护顾家,保护顾远山。
唯一受到保护的,不过是那个懦弱的自己而已。
他甚至为了保护自己,潜意识里还把错误归结到了顾远山身上——他年轻,他冲动,他做事不过大脑,一切都是顾远山的错。
林星辞从没想过自己竟是这样卑劣的人,涨红了脸,险些羞惭地痛哭出声。
他砸晕了皇帝,就自以为砸碎了牢笼,压根没想过,这么多年固步自封、画地为牢的,都是他自己。
顾远山在睡梦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