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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帝王离去的背影,虞丞相在后,于风雪中轰然一跪,膝盖没入冰冷的白雪中,凄怆高声:“此生得遇陛下,老臣纵死无憾!”
&&&&天子脚步顿滞,身似僵硬,稍一会儿又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
&&&&虞丞相跪在风雪里久久不起,三叩伏地,直到天子行去。
&&&&“老爷,风雪伤身啊!”丞相夫人撑着伞,将他扶起来,“风雪大起来,行路就难了,该走了。”
&&&&望着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同自己风风雨雨度过几十年的妻子,虞丞相更酸了心,给天子这一跪除了感恩戴德,还有……满腔的愧疚。
&&&&他将大半辈子奉献给了大越,功成身退后还有老妻常伴,还有儿女小孙……
&&&&天子呢,天子还剩下什么?除了将来千古一帝的赞颂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做一位明君,为了繁荣昌盛的盛世,天子将所有都给了国家与子民。
&&&&风雪乱人眼,远处的天子忽然顿足,朝城楼上望了过去。他顺着天子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虞衡也顺着天子抬头的方向看过去,心跳骤然一猛。
&&&&城楼上的那个人,眉目透着淡敛模样,事隔经年,大雪纷飞洋洋洒洒下的狂傲,他于白雪白尘里,风华丝毫不改。
&&&&城楼上相容正巧将目光落在虞衡身上,然后对虞衡展露一笑。
&&&&回来了?
&&&&相容竟是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虞衡有一瞬间的呆愣,正要伸手行礼却看见相容猛地佝偻着腰,咳了起来。
&&&&是不是病了,还没适应北方的寒冷染了风寒?
&&&&江南与长陵城南北相隔千万里,相容与他常有书信,夸赞江南人杰地灵,倒是也有说过自己病了一场,不过也只是寥寥一提,后来书信中也无异样,自己以为他是好了。
&&&&如今一看,是没好的,反而一副病透了的样子。
&&&&病得很重?
&&&&此时,连身旁的仆人都上前要扶稳他,他伸手阻止了仆人,稳住呼吸后又面向他……
&&&&他伸手,持平,送前,俯首,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个学生礼。
&&&&同从前一样,从始至终干净淡泊,总是老师最爱的端方清逸样子,矜持恪礼,笑唤他一声:“老师。”
&&&&见此,那许多年的回忆涌上脑海,虞衡心中油然苦涩,还以为他不会再回到长陵城,但还是回来了……
&&&&可是,回来了又怎么样了,这个人明明晓得天子就在城楼之下却始终不置一眼……
&&&&而天子呢,在城楼下凝视了许久,最后收回留恋目光,胯马提缰,踏雪离去。
&&&&先帝十三子,大越的淮王,当年从毅然决然离开长陵城,隐在江南小城四年,到今日终于又回到了这盛京长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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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门送别虞衡后,相容一行人继续往城里行。
&&&&一路从江南行到长陵城耗时数月,连亲王品级的五马车架都没用,普通简便的马车任谁也不会注意到……
&&&&车角上写着“淮”字的府灯,摇摇晃晃地行过青山绿水,路过宽道或小路,历经充斥风沙细雨的路程,一路摇晃着到了长陵,终于回到了起点。
&&&&“咦?我记得这儿原本不是这样的,都变样了?”驾车的二串一路上瞧东头指西头,他是当年相容从长陵带到江南的奴仆,阔别这样多年回来,看着城里一事一物,难免激动又新奇。
&&&&马车里垫足了柔软的毛毯,相容团着雪白的大裘坐在上面,半眯着眼睛休歇着。
&&&&“哟,又是一栋新起的宅子!”
&&&&“哎,王爷,王爷,你看你看。”
&&&&外头二串唱大戏一般闹得他心也痒痒实在困不下去,可再是心有好奇,相容也不伸手撩帘子看。实在太冷,双手贪着手炉的温暖,半点都不往毯子外头动弹。
&&&&“小点声,人睡着呢。”坐在马车外头边小座上的佟管家,忍不住压低声呵斥。
&&&&二串摸摸头,憨着小声:“这不是,激动吗?”
&&&&“颠簸赶了许多天,好歹是赶上与虞相一面了,你没看见城楼上顶了风又咳了好些声,好不容易休息下去了,你个不晓得事的……”
&&&&“没睡着呢。”
&&&&相容倦怠懒懒,指腹摩挲着手炉上繁琐的花纹就是不愿意脱手:“二串继续说,我听着呢。”
&&&&“喏诺,你看吧,你看吧!”二串冲佟管家得意地嘘了一声,得巧还记得卖乖,“还是咱们王爷好。”
&&&&佟管家上手就敲头,外头二串连连痛叫,相容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