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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你一个三十多岁大男人,还他妈用粉黄色的旧毛巾洗脸?!”
严峫毫无笑意地勾起唇角,“旧毛巾吸水性好,否则次氯酸那点味道怎么会留到现在呢。”
两人久久对视,吕局表情复杂,不知道是应该对严峫出类拔萃的侦查意识予以赞扬,还是后悔自己最后竟然栽在了一条旧毛巾上。那天晚上他没有用自己的外套擦去最后那点漂白剂水,就是怕羊毛布料纤维留在瓷砖地缝里,留下惹人怀疑的蛛丝马迹;但没成想最后弄巧成拙,反而成了真正的天意。
“——老了,老了!”僵持好几分钟后,吕局终于摇头发出了沉重的感慨:“不中用啦,唉!”
严峫靠着椅背,大腿交叠,双手抱在胸前:“所以江停确实没有刺伤你?”
“……”吕局点点头。
“也不是主动投靠黑桃K?”
吕局无可奈何,又点点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掐着严峫的咽喉,让他喉咙发堵,直勾勾盯着对面。
“江停按计划部署,潜入吴吞、闻劭贩毒团伙进行卧底,准备伺机拔除中缅边境乃至建宁的一整条地下贩毒路线。”吕局一字一字缓缓道:“这件事高度机密,知情人极少,已获得了省公安厅刘厅长的批准。我们已经答应江停,如果最后圆满完成任务,他就能被平反昭雪,将三年前1009爆炸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如果不是吕局找上门来,我还可以再为你多维持一段时间的假象……”
“你还相信我吗?不相信就对了。”
“……日后再相见时,已是生死仇敌,而死亡是最好的滤镜……”
“——严峫,”苍穹云海全数倒映在江停眼底,而他只定定望着爱人近在咫尺的身影,说:“我爱你。”
……
无数声响同时在耳鼓中震荡,严峫低下头,紧捂着嘴大口喘息。疯狂的喜悦和极度的痛苦同时在胸腔中撕扯,将肝肠寸寸扯断,拧出窒息到极点的剧痛。
吕局双手十指交叉,微低着头,从老花镜缝隙中射出锐利的眼光:
“你应该为江停骄傲,严峫,他已经向我们传递出了第一份非常重要的线报。”
第134章
中缅边陲。
贵概镇外, 盖得山区。
烈日下的一辆越野车穿过山路, 上下颠簸, 终于顶着骄阳停在了寺院大门口。几个缅甸人跳下车,从后箱里搬出几个大纸箱,里面是林林总总各种食水和烟草, 纷纷熟练地扛在肩上穿过了庭院。
司机来到前院红豆杉树下,毕恭毕敬欠下身:“吴吞大叔。”
一个身躯干瘦、腰背微佝的老僧穿着土黄色袈裟,坐在树荫的躺椅上吞云吐雾, 慢慢地哦了声, 往院墙外重峦叠嶂的山头指了指:“还在?”
司机点点头:“还在。”
吴吞其实还不到七十岁,但脸颊两侧rou垂耷着, 深深的皱纹带着眼角往下,略微白内障的眼珠浑黄不清, 看上去像八十多了。也许是早年在金三角打打杀杀的太多,面貌神韵跟一般老年人相比有很大变化, 总是带着些狡猾和凶相。
“打点也给了,招呼也打了,怎么都没用。”吴吞弹了弹烟灰, 说:“掸邦的警察, 从来都没像这次这么难缠过!”
司机小声说:“据说边防施加了很大压力……”
吴吞一声不吭,鸦片烟的雾气把他半个身子都罩住了。司机眼巴巴等着他,半晌只见老头终于一动,从凉椅上下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指指搬完东西陆续从寺庙里出来的手下:
“叫他们下趟过来的时候,不用送东西了。”
司机一愣,紧接着心领神会:“明白!”
吴吞“唔”地一声,挥挥手,司机带着手下小心地退了出去。
院子里再度恢复安静,绿荫中远远传来虫鸣。这驰骋了南亚地区几十年的大毒枭将鸦片烟叼进嘴里,望向远处山头:
“掸邦这帮废物……”
监视包围他的不论是当地警察还是缅甸军警,充其量只能造成一点麻烦,对他来说并不是最棘手的问题。只要那个连烧了三座寺院的讨命鬼儿子不在,只要那帮兔崽子不知道他在哪里……
吴吞眯起老眼,哼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
建宁。
严峫终于把手从脸上挪开,咳了声压抑住沸腾的情绪,眉心上已经被他自己掐出了两道红痕,“什么线报?”
吕局说:“吴吞的藏身之处。”
——吴吞!
门外传来哗哗水流声,那是吕局老伴在厨房里洗碗。其实平常这类琐碎都请了钟点工上门来干,但今天做红烧rou用了高压锅,老伴无法忍受把一大锅汤水剩在洗碗池里等钟点工上门,吕局又忙不迭跟着严峫逃进了书房,只得由他夫人气哼哼地亲自上手了。
那熟悉的洗碗声响听得严峫心神不属,他揉揉鼻子,